原來,昨日被下在獄中的狗子見到專來省城探望的妻子梨香後,原本強硬的態度突然轉變了不少。又加上梨香與毛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攻勢,讓那原本硬說自己殺人的狗子,突然大喊了冤枉。
「狗子哥說,他之所以願意幫人頂罪,是因為有人許了他幾百元的票子,並且願意幫著嫂子和毛豆過上好生活。昨天嫂子苦口婆心勸了他一番,他才將這樣的實情說出來。」姜啟明歡歡喜喜地將這件事情又說了一遍。身旁本是吃飯的梨香與各位,听了這話,卻是一片唏噓不已。
「沒想到狗子他竟然那樣傻!還說讓我過好日子。他也不曾想,若沒了他,我們娘倆能有好日子過嗎!」梨香見說起自家的男人,情不自禁地又要流下淚來。身旁的幾個人見了,都是一陣勸慰。
「嫂子,狗子哥那也是為你好的。他這樣真性情,也讓我們十足佩服!」在座的幾個男青年跟著勸了一遍。還有那玉珍,更是拉著梨香的手好好勸慰了一通。
「梨香姐,你莫亂想了!下個月開庭的時候,只要狗子哥當庭否認自己殺人,事情就會有轉機的。況且姜啟明不是說了,他已調查到給你寄信那人的地址了嗎?!」玉珍開口,還不忘回頭瞅了一眼姜啟明。
身旁的香卉有些弄不清狀況,也隨著玉珍的目光盯了姜啟明的臉。誰知這一盯,姜啟明的臉卻霎時間紅成了一片,只低著頭將接下來的一段話說開去。
原來那日給梨香寄錢用的信封上,是寫著另外的地址的。姜啟明和要好的伙伴順藤模瓜找下去,果然找到了一處南郊的小公館。
「那公館真是氣派,想來也是有錢人家的居所。那公館寫著主人姓劉,我還在那公館門口見到了上次揍我的其中一位。」姜啟明有些鄭重地說,然後抬起頭來望了香卉一眼,「我猜測揍我的那幾人,一定與狗子哥這起案子有著莫大的關系!」
香卉听了這話,自是被滯得愣在了那里。腦中立馬想到那打人的四位,其中一個穿著西裝極文明的方臉男人,想必定是那幾人的頭目了。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正想著什麼,一旁的姜啟明又接著說下去︰「上次那個打人的方臉男人你還記得嗎?我猜測他定是那幾個小嘍的頭目。我們準備明天再去那處公館探一探情況,看是否還能打听出什麼……」
香卉本也是這樣想的,現在姜啟明說出來,自是同意極了。于是他們便又就著這個話題探討了一番,直到夜色漸濃,香卉才想起要和玉珍回家去。
「這天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吧!」香卉和玉珍站在門外與姜啟明與梨香告別。另外有兩個並非住在此處的男青年,也是早早地回去了。
梨香懷中的毛豆看到香卉與玉珍要走了,有些依依不舍地鬧起了小別扭。最後還是梨香將他硬生生拉回來了院子他才老實。
「我還是去送送你們吧!這樣晚了,兩個女孩子在街上走路畢竟不好!」姜啟明說著,便去喚同住在此處的另一個拉黃包車的小哥出來,要去送香卉與玉珍。
那小哥並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到大福客棧,為香卉與玉珍引路的那個青年小趙。此時,他听了姜啟明的話,正從院子里出來,手里還拖著一輛半新的黃包車。
「別客氣,請坐吧!」他開了句玩笑,然後對著面前的兩個姑娘家揚了揚下巴。
香卉與玉珍見到這種場面是很不好意思的,然而還未等她們來得及細想,就看見那跑回院子的姜啟明也托了一輛車出來了。
「好了!我們走!」他說了句,然後將眼神落在了香卉身上。
本是不請自來的香卉對于姜啟明這樣的客氣與熱情實在是不好意思承受的,于是便小聲推月兌起來。後來見實在推月兌不去了,這才邁了腳步要到姜啟明那輛車上去。
「香卉,你去那一輛吧!我還有話和姜啟明講!」玉珍突然插了話進來,在香卉與姜啟明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抬腳上了姜啟明的車子。
那姜啟明眼見得玉珍這般,心中不免有些郁結了。但看在是她的面子上,又不好明顯地表露,只好尷尬地笑了笑,往另一輛車上對香卉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過在香卉心中,坐誰的車子並未有什麼不同的。只是這突然坐下來的心情,讓她好生地難過,于是便紅著臉直道了幾聲謝。
「香卉你真是客氣了!我們閑著沒有跑路,正好借今日送你們練習腳力,你們可千萬別往心里去!」那為香卉拉車的小趙說了句,黝黑的皮膚上正映出他口中一排干淨的白牙。看起來倒是和善。
然而,那又怎麼可能不往心里去呢?香卉雖然嘴上扯著笑容,可是心中卻還是對他們這樣的客氣,表現得更為不好意思起來。
就這樣一路無話的行到了大福客棧。
到了大福客棧的時候,那芳華坊的街邊已經是一片電燈璀璨了。只是因為天色較晚,並未有許多人在路上走動。
姜啟明與那好心的小趙一直將香卉二人送至大福客棧的門口才回去。雖然香卉與玉珍力邀他們進去喝口茶水,可他們卻以天色太晚恐怕不好的緣由給生生推掉了。只說道︰下次再聚,便匆匆地結伴走了。
香卉與玉珍站在門外望著他們的背影,心中卻是各懷心事的模樣。一直到兩個男青年的身影再也不見,香卉才扭過頭喚了一句玉珍。
「你剛才說要和姜啟明說話,是在討論狗子哥那起案子嗎?」她隨口問了一句。然後便移了步子想要進門。誰知那玉珍听到香卉說話,竟突然踏著步子趕了兩腳。
「要你管!」她憤憤地一句,然後甩著兩條大辮子當先進了客棧。
……
這樣一來一去,又過了幾天。
在初冬的天氣中,連呼吸的空氣好似都變得稀薄。天空是粹白的顏色,一片罩在空中,像是遇冷的白糖糕,表露出甜膩卻冷冽的氣質。
香卉坐在院子里洗著衣服。那冰冷的井水劃過指尖只激起一片深邃的涼,伴著那仿佛刺骨的寒風,徑自讓她忍不住打起冷顫來。
不過,因為入冬的關系,那找人代洗衣服的活計倒是多了起來。但凡有些閑錢的人家,多不願意自己就著冰冷的井水洗衣,唯有如她這樣窮苦的百姓,甘願承接這樣的生意,並對此樂此不疲。
玉珍打著哈欠從房間出門,看到正在瑟縮著搓揉衣服的香卉,不禁蹙了眉頭。
「玉珍,你去打熱水嗎?」香卉聞到玉珍出門,抬眼向正端著木盆的玉珍說了句。玉珍沒有回答,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兀自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等到她從廚房端了熱水出來,經過香卉的時候,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緩緩停下了腳步。
「昨日民信局送來的冬衣,為何沒有我的?你沒問那送貨的人嗎?」玉珍挑著眉毛散漫著說。質問的語氣,似比那冷蕭的寒風還要冷酷幾分。
香卉本沒有料到那不知發何神經的玉珍會突然說話的,但听到她的聲音,自然把頭抬了起來。
「不知道。昨天送貨那人只讓我自己到民信局里問問,好像說什麼同期寄出的貨物也不一定同時收到之類。若不然,我一會兒幫你去瞧瞧!」香卉回答完,又兀自低下頭忙著洗衣服了。玉珍听香卉這樣說,也放下心來。于是邁了步子往房間而去,沒想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我一會兒跟你一起去吧!咱們還要寫信說東西已收到,若不然娘她又該急了!」她說,也不等香卉回答便繼續往屋子里面走。
香卉是深知玉珍的脾氣的,所以對她這樣傲慢的態度也是見怪不怪。低著頭,又繼續忙著洗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