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玉珍,我們還是等午時過了再進去!」香卉跟在玉珍的身後,直往那雙喜胡同的深處走去……
因為時間已到達了中午,這羊腸的雙喜胡同中,到處都飄散出一股股飯菜的香氣。饞人的氣味,真是極引人食欲的所在。聞著這樣的氣味,不知不覺的,香卉也感到月復中一片饑餓了。
「若不然我們先去吃午飯!我們現在這樣進去,總歸不好……」香卉又提醒了一句。望著玉珍,希望她能看出現在去尋人是多麼的不妥。然而,那玉珍向來的作風就是想到哪兒做到哪兒,她又怎會理會香卉的一通說教呢?
「我方才就說自己來的,你偏要跟著我!你若是不願意,你現在就回客棧去!」玉珍扭過頭說了一句,轉頭的空當還不忘對著香卉斜睨了眼楮。
香卉見她這般,自是知道無論怎樣說理她終究還是不會听的。于是便跟著她,直往姜啟明的住所而去了。
姜啟明所居的民居因為現住著三戶人家的關系,通常情況下是並不上鎖的。好在這里面居住的都是極友善的人,對于一般的禮儀方面並不過于強求,于是香卉也就順著玉珍的步伐,直往那扇半開的大門走進了。
「姜啟明,你在嗎?」玉珍一邊往里走,一邊叫喚道。
寬敞的院子中,一共種植的兩株槐樹上,那本茂盛的濃蔭已經落去了十分之**。現在漾在人面前的那些有些光禿的枝椏,也是不尷不尬地搖曳在北風中,看起來幾多蕭條。
此時,院子中僅只有一戶人家門外還站著人在白煤爐旁做飯。香卉定楮看去,見是上次見過的那個中年婦人,便客氣地問候了。
「大姑娘是來找姜大兄弟嗎?他沒在啊!」那婦人一邊掰了棵綠瑩瑩的小白菜扔進鍋里,一邊對著香卉說道。
許是因了上次在這里見過的緣故,這婦人稱呼起香卉不免也自在了許多。這一聲大姑娘叫著,倒是讓香卉感到了一股莫名的親昵。
「他不在嗎?」玉珍听了那婦人的話,不禁蹙了眉頭。張了張口正想問什麼,誰料這時卻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
「香卉,玉珍,你們來了!」梨香從院子北面的一處小房中探出頭來,然後徑自掀了門簾,對著香卉與玉珍做了個請的動作。
「姜兄弟不在家,你們快到我這兒來喝碗湯面條!」
香卉和玉珍看到梨香,自是一片歡喜的。于是就受梨香指引著,直往她所居的房子而去。
梨香所居的房子原是這出院子的一處空房。因為狗子的事情,姜啟明就索性賃了這間屋子給梨香娘倆暫時居住。按照姜啟明和他同伴的說法,梨香住在這兒他們也好照應。好在這雙喜胡同的房子並不是獨門獨戶,梨香索性帶著毛豆也就安然住下了。
此時,梨香正從外面的火爐上端了兩碗新作的面條進屋。那房中正和香卉與玉珍玩耍的小孩子毛豆,看到自己的母親又端了面條進來,竟飛也似地跑了過去。
「媽,我還要吃,我還要吃!」他說著拽著母親的褲管,一個勁兒地搖晃。
「你不是才吃罷飯,不要搗亂!」梨香說了一句,然後又抬眼望了正坐在矮凳上的香卉和玉珍,道︰「真是難為情,讓你們見笑了。」
香卉听梨香這樣客氣,不免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伸手一把抱過那纏人的小孩子,摟在懷中。
「梨香姐,我們才是,這大中午的跑到這兒打攪,真是太失禮了。」說著又親了親懷中毛豆的小臉,「那一會兒你和我們一起吃好嗎?」
那小孩子毛豆听到香卉願意讓他吃飯,自是很高興的。立馬拍著手,嘴里面亂糟糟地哼了一通。一雙大眼楮還不忘盯著母親手中正冒著騰騰熱氣的面條。
許是因為太餓的緣故,玉珍只說了句客氣的話後,就忙不迭地吃飯來。一旁的香卉因為還要照顧毛豆的緣故,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給小孩子飯食。好在這小孩子是相當听話的,只要有的吃,便笑嘻嘻地也不亂動。
梨香看見香卉二人這樣喜歡自家的毛豆,也是很開心的。一邊與香卉和玉珍說著閑話,一邊又忙著去翻些瓜果點心與她們二人吃。
從梨香的話中得知,姜啟明今天之所以不在家,只是正巧他近些天又開始做那黃包車的營生了。所以像這大中午十分,並不能十分見到。
「我們家狗子那時之所以承認殺人,也是被人收買一時鬼迷心竅。好在有姜大兄弟幫忙,我們家狗子的事才總算有了眉目。現在我們就坐等法院開庭,為狗子重申冤屈……」梨香得知香卉與玉珍今日過來,就是想打听狗子的事情,便毫無保留地又將姜啟明一伙如何順藤模瓜查出事實真相的過程全盤月兌出了。
從梨香的話中,香卉得知,原來那日姜啟明沿著信封地址查到的那處劉姓公館,真個就是收買狗子之人居住的地點。不過令人沒有想到的事,那個劉姓的屋主竟然是那死去商人的親佷子,也就是如今在警察廳中任職劉毅
「那個名叫劉毅的就是買通我們家狗子的人。听姜兄弟說,那個人是愛上了自己叔叔在省城所納的小星,才會下殺手殺了自己親叔叔的。事後他趕巧遇到了玉珍那起案子與他叔叔有牽連,于是找到了正好被關押狗子,哄騙狗子為他頂罪……」梨香又敘敘地說了幾句,這本是很嚴肅的話題的,卻沒想到她說到此處,竟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對了,你們知道這些話姜兄弟他們是怎麼問出來的嗎?」梨香笑著眨著眼楮,看著面前兩個表情略顯詫異的少女。見她倆並未說話,便起先把話頭接了下去,「姜兄弟早先不是說過他在劉公館門口遇到一個曾經襲擊過他的人?他是瞅準了機會將那人綁了才套出這一番話的!你們說這可笑不可笑!」
香卉與玉珍听梨香這樣說,自是也跟著笑了一通。但在香卉心里,卻還是為姜啟明這樣魯莽的行為而捏了一把汗的。沒想到他竟會這樣的不顧後果!
這樣想著,不禁又略略地生出些疑問,于是就著目前的話茬,接了下去。
「梨香姐,我們現在總算是找到了凶手了。可像你說的,我們手里並沒有證據,那些講求證據的法官律師,又怎會相信我們呢?」
玉珍听香卉這樣問了,也鄭重地沉了神色。看著梨香,也存了大大的疑惑。
「是啊,梨香姐。像我們這樣無憑無據的的小老百姓,那法官大人他會信嗎?」說著,還不忘蹙起了一對秀眉。
「怎不信?姜兄弟說現在的法制社會,是最不能容忍冤情的。只要我們好好申辯,就會有律法為我們做主!」梨香堅定地說。也不知是受了姜啟明的影響還是什麼,香卉總覺得她今日的心情與狀態,都比初見時好了不知多少。也許,這是因為即將看到丈夫獲釋所散發出的希望!
「那倒也是,上次開庭的時候,連法官都說狗子哥那起案子有內情……」香卉喃喃道。不覺也稍稍地安下心來。心想著若果真如此,那狗子被釋放,也是指日可待了!
這樣想著想著,不禁便會心笑了起來。望著梨香,不禁說道︰「狗子哥的案子不就定在下個月初開庭,這樣一想,現在離那開庭的日子也不到兩個禮拜。這日子可真快,再過不久,梨香姐你們一家就可以團聚了!」
梨香點了點頭,一把摟住那坐在矮凳上昏昏欲睡的毛豆,狠狠親了一口。
「是啊,就要團聚了!」說著,那晶亮的眼楮里不知不覺便顯現出了一片感慨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