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你滾!不要踫我的孩子……」梨香像是發瘋似的突然對香卉大叫。(請記住我們的網址.讀看看小說網)︰。撕心裂肺的叫聲,讓在場的各位與那正漸漸疏散的人群都是一驚。
香卉被梨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又因方才梨香上前搶奪孩子的沖擊,而讓她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一旁的玉珍見了這種情況,以為梨香是受了太大的打擊,所以不免開口好言相勸。然而那話還未落定,卻直見到那情緒激動的梨香對著她破口大罵了。
「你這害人的狐狸,天殺才,賤蹄子!你把我家狗子害得好慘啊……」說著便流下了眼淚,一下子跌坐在雪地上,任誰去拉也不起了。
「你還我狗子……你還我……若不是你那出爛事,狗子怎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你這挨千刀的東西……」梨香一邊哭一邊一邊罵,還不忘拍著大腿讓人來圍觀。一旁的毛豆見母親這副模樣,雖有些不明就里,但還是跟著母親一並嚎啕大哭了。
四面,那過路的行人都在指指點點。尤其是在現下這樣剛閉庭的時刻,自是會有許多好事的人過來圍觀。一個個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從他們的臉上卻唯一缺少了那人性中的關懷。
也許,這便是這個時代的通病了。以獵奇的目光看待周遭的事物,卻總是冷眼旁觀,冷語相向。似乎唯有這樣一種態度才能從中找取歡樂,以達到自我精神安慰的目的。不過,幸好有前幾年由西方傳入的進化論,為國人本質中存在的劣根性找到了合適的借口。(.百度搜索讀看看更新最快最穩定)所以才會有新式的先生小姐故意曲解理論,對著弱者嗤之以鼻,認為︰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那些所謂的弱者根本就沒有被同情的理由。這,真是時代的悲哀了。
「你……你……」玉珍見梨香突然對自己破口大罵,心中是存了極大的氣憤的。只見她通紅著一張臉,瞪視著面前的梨香,將要說什麼。然而卻被一旁的香卉拉住。
「你放開我,讓我去和她理論!她這樣說好沒道理……」玉珍一邊掙開香卉鉗制住她的手,一邊還不忘對著梨香嚷嚷︰「你這罵街的,你將話對我說清楚!」
同行的幾個男人並沒有想到方才還情緒失落的女人們會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吵起架來,一時無措,也不知是拉開她們好,還是不拉好了。
然而正在這時,那本是心情無比難過的姜啟明,卻不知何時已從一旁走了過來。他站在香卉和玉珍面前只管拿眼楮使眼色。
「嫂子她只是一時想不開……你們先走……」他淡淡地說。雖是樸實無華的語氣,卻不知為何只讓面前的二人听出了濃稠的悲傷。
「可是……」玉珍見到姜啟明突然出現,自是安靜了下來。望著他,一時想說什麼。然而那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
「都是為了你,若不是你,狗子怎麼會到這步田地……」那另一旁,梨香還在不可抑止地大聲叫嚷著。伴著熱熱鬧鬧的人聲與毛豆的哭泣,直讓那尖利的哭喊直沖雲霄。
香卉見梨香與各位的情緒都不甚良好,又見那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便想著她們還是遵循了姜啟明的話,先走為好。于是與姜啟明告別後,便拉著玉珍匆匆往馬路對過行去了。
……
這樣一路磕磕絆絆地到了大福客棧。
才進門,玉珍便一下子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雖然香卉知道玉珍被人責難,心中是極不好受的。然而無論怎樣料想,卻唯獨沒有想到這平日間飛揚跋扈的玉珍會突如其來地哭將起來。于是,也是一時無措了。
「她怎麼能這樣說,狗子哥被判了死罪我也是極不好受的,可是你瞧她的態度……」玉珍伏在桌上嗚嗚咽咽地說出這一通並不清明的話。香卉心知她是為了方才梨香指責她而生氣,于是便在她一旁坐下來,小聲地安慰了。
「玉珍,你莫哭了。梨香姐她今日只是太難過了……這樣的事畢竟放在誰的身上,都是……」她頓了頓,接下來的話卻沒有說出。
那玉珍見香卉如是說,誰知卻哭得更甚了。只見她張著一張大嘴伏在自己的胳膊上不住地抽噎,那肩膀因為哭泣已呈現出微微顫抖的模樣。一下一下的聳動著,讓人的心情也是跟著一同吊在了鋼絲頂端。
香卉見玉珍哭得這樣傷心,便解了自己的手帕遞給她擦眼淚,一面還不忘又好言勸慰幾句,無非是些讓她寬心,大伙一起再想辦法之類的話語。
「你說得倒好听!狗子哥不是明日就要被施行槍決了,我們就算去想辦法不是也沒用!」玉珍擤著鼻涕說道。
「不,總會有辦法。若不然我們去求石先生,他背後有密斯月兌吳坐鎮,又認識許多租界里的外國人。只要我們好好求,他一定能夠理解……」香卉說,望著玉珍,是頂認真的表情。
玉珍沒想到香卉會在這迫在眉睫的時候想起石先生,有些意外,也有些氣惱。只是沉默著,並不開口說話。
香卉因為心中急于去救狗子,所以也未看出玉珍臉上閃過的莫名表情。這樣一合計,便拍了大腿下定決心去向石先生求救了。
「那我現在就去找石先生,狗子哥的事很危急,我們不能耽擱……」說罷就要站起身來,卻被玉珍拉住。
「難道你沒听過他說從不管這些雜七雜八的閑事嗎?!你還要去找他,不是拿一張大好的熱臉去貼冰冷的?再說……再說他又不是什麼好人……」玉珍的聲音越說越小,到了最後竟再也說不出話了。
香卉以為玉珍只是在為了從前的事鬧些小別扭,哪里想得到她與石先生竟發生了那一起不愉快的事呢?也沒多想,便拂開了玉珍的手。
「玉珍,我去去就來,你不是也不想看姜大哥傷心?」她反問了一句,倒是讓玉珍直直地怔在那里。
是啊,她怎忍心看姜啟明傷心?她在心中是早把他看得極重了……
這樣想著,不覺得出了神。待紅著臉回過神來的時候,哪知香卉已出得門去了。
「石先生……石……」門外,香卉的聲音伴著寒瑟的風聲,漸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