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煨著小火爐的房間,總讓人連帶著思緒一通被包裹在一片溫暖的熾熱里。(百度搜索讀看看.)。從頭到腳,從腳到頭。都好像提前沐浴著春季的暖風,直讓人心泛起一絲慵懶的感覺。
香卉因為白天奔波的關系,現在倒是累得靠在床欞上打起盹來。在這並不香甜的夢境中,愈發地睡得深沉。
突然,一聲推門的脆響連帶著一連串跌跌撞撞的聲音霎時響起,在這個清寒卻又溫柔的夜中,無疑不是在給那柔軟的夜夢當頭澆了一盆冰冷徹骨的涼水,直讓人從睡夢中倏然驚醒。
「玉珍嗎?」香卉迷迷糊糊地掙了眼楮站起身來,第一句便問出這樣一句。然而入眼的黑暗卻是讓她怔了一怔。「玉珍,是你在那兒?怎麼不開燈?」香卉見沒人回應,只管朝著地上一大片黑影又說了一句。
地上的黑影卻還是沒有馬上說話,只待香卉朝她走去的時候,這才幽幽地開了口。
「我……我不小心將油燈給打翻了……」玉珍的聲音,帶著一絲忍耐的哭腔從地上傳了過來。
香卉本還疑慮,現在听了說話這才緩緩地松出一口氣來。
「真是你啊,倒叫我嚇一跳!」她說,便立馬模著黑點燈去了。
那被擦亮的洋火在空中劃過一絲紅彤彤的火光,然後便熱鬧地在油燈中綻開一朵叫做光明的花。香卉將那手上的玻璃罩子罩在燈上,正要說話。然而才轉過頭,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面前的地上,玉珍正衣冠不整、頭發凌亂地伏在地上小聲地啜泣著。因為極力忍著聲音的關系,她半露著的一對白藕似的肩膀正在微微地顫抖著。淚水從她低垂的臉上一路蔓延直至墜落在地,形成一片淺淺的濕印子。
「玉珍!」望到這樣的場景,香卉怔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驚叫了一聲。然後趕忙蹲子饞起玉珍,「你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
玉珍听到香卉的聲音,本還極力忍耐的淚水竟一發不可收拾了。(請記住讀看看小說網的網址.)只管撲在香卉的身上,肆無忌憚地大哭起來。
香卉只感到脖頸處,玉珍無邊的淚水正順著她的頭發茬流下來。溫熱的觸感熨帖在皮膚之上,形成一條條的潛流,讓人的心連帶著知覺,都變得僵硬和冰冷。
香卉細細地哄著玉珍,緊緊地摟著懷中如同玻璃一樣脆弱的她。直到玉珍哭得累了,情緒慢慢平復下去之後,她才敢小心翼翼地問出一句。
「玉珍,你……究竟是怎麼了?!」香卉說著,只管蹙著眉頭緊盯著玉珍看。一顆心,卻是砰砰直跳的。一種不好的預感便伴著另一種層面的恐懼,接次升騰。
玉珍听到香卉問話,並未有馬上答話出來。直拉扯著身上的衣服默默地掉淚,一直到將身上的衣服又穿整齊了,這才嗚咽著說︰「香卉……香卉,我好疼啊……那個豁牙先生……豁牙先生……」接下來的話她卻沒有再說下去,只低著頭又大聲地哭了起來。
因為方才場面繁亂的緣故,香卉倒是沒有好好地觀察過玉珍的。現在朝她看去,卻見她除了衣冠不整外,更有甚者,是她藍布褲子上那斑斑駁駁的黑紅色的血跡。
香卉大驚了,望著玉珍再說不出什麼。只愣愣地望著她,眼中溢出了淚水。
「你被石先生……」
「是!他是個禽獸,是魔鬼!」玉珍還沒等香卉把話說話,就突然開口。歇斯底里的聲音回蕩在這已經深沉的夜中,如同雪虐風饕。
「我沒想到他會對我這樣……我不想的……他硬逼著我,拿那長條領帶蒙了我的眼,還堵住我的口……香卉,我不干淨了,我不干淨了啊,我該怎麼辦……」玉珍哭著說著這些話,一雙手緊緊地抓住那已被污染的布褲子。咬牙切齒地表達出濃厚的恨意,最終卻還是喊疼喊得泣不成聲。
香卉直愣愣地听著玉珍說話,一根思緒再也接不上她的話語了。只管讓神經神游著,似乎並不太能夠從這一巨大的打擊中清醒過來。
「我只是去求他,他讓我許條件,我以為他只是做些摟摟抱抱的事便依了,誰知道他卻像是頭餓狼一樣的撲過來……」玉珍抬手抹了那肆意流淌的眼淚,抽噎著大聲說道︰「你平常不是主意最多,我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玉珍聒噪的話語一聲比一聲高,搖撼著香卉,只從悲愴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閉嘴!你不要說了!」香卉突然大叫著,然後憤怒地抬手緊緊地捂住了玉珍的嘴巴,「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你髒了,你髒了,你是真真的髒了!王玉珍,你是傻子嗎?!」香卉氣憤地大聲喊著,似乎是想要將一通怒火都發泄出來一樣。
那玉珍是從未見過香卉發這麼大的脾氣的,只怔怔地望著香卉,撲簌簌地掉眼淚。卻一聲也不敢發出了。
外間,那黑色的天光帶領著一輪皎潔的月亮照耀著蒼茫的大地。凡塵俗世的美景,就美不勝收地墜在了紅塵晶亮的眼淚。潔白無瑕,卻又污濁不堪。影映著那牆垣屋頂上的白雪,像是一面明鏡一樣,將這地上的一切反照回了天上。
屋中,兩個女孩兒對面而坐在地上。痛苦地望著對方,只管拿如治病藥劑一般的眼淚將自己的罪責洗禮。一時間,那恨意和懊悔便在這目光的交流中,踫撞勃發了。
「我只是害怕,你憑什麼責怪我!你要是怪,是該怪那個豁牙先生的,我和他勢不兩立!我……我和他拼了!」玉珍見香卉態度不好,很生氣地又大嚷了一句。然後左右看著,終于從桌上的女紅簸箕里找了把剪刀,拿著就要往外沖。卻被香卉一個箭步給攔下了。
「王玉珍,你鬧夠了沒?!你還嫌不夠丟人現眼嗎?!」香卉一邊說,一邊大力地拽著她的手,將那剪子一把奪過來。「你這是要去死還是去殺人,你以為同歸于盡就能洗白一切?!還是你想將自己**之事情公之于眾,鬧得人盡皆知?瘋了,我看你真是瘋了!」
玉珍本是受了極大的痛苦與屈辱的,現在見香卉不但不幫自己,竟還責罵自己,只是氣不打一處來。于是極力地推倒香卉,故意讓她摔得四仰八叉。
「哼,你這是在為那豁牙先生說話!錢香卉,你不是人!你真不是人!」玉珍極委屈地站在那兒望著香卉吃痛的樣子,雖想笑,最終卻只哭出聲來。
「我……我該怎麼辦啊……」玉珍跌坐在地上,終于再一次泣不成聲。
她的眼淚如泄洪一般地奔涌不止,流過她直盯盯的空洞的眼神,像是要從里面流出兩彎血一樣,直哭得人肝腸寸斷。
那本是摔倒在地的香卉,本還想再一次去和玉珍爭執。然而見玉珍突然又變回了失魂落魄的模樣,終是不忍心地又上前摟著她抱頭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還不忘小聲勸慰。
「玉珍,我們女人踫到了這種事,必定會吃啞巴虧。你就忘了它,再不想了好嗎……」
「不!我不會放過石昌宏的!他對我犯下這樣的事情,我要去警察署一五一十地告發他!」玉珍還未等香卉說完,便厲聲打斷了她,「我不要這樣忍耐下去,我不要這樣窩囊地活著!我不會放過他的,我不會放過他的……」玉珍越說越激動,最後竟忍不住發起抖來。還是香卉大力地搖晃著她,才讓她從氣急敗壞的模樣中清醒過來。
「玉珍,你絕不可以這樣做!女人的名節最重,你絕不可做這樣的傻事!」
「那就任由著罪犯逍遙法外嗎?」玉珍反問,吸著清水鼻涕的同時,還不忘用一雙憤恨的眼目瞪著香卉,似乎是想將她看穿似的。
她真是愈來愈無法理解她。這個名叫香卉的女子,總讓她憑空生出無邊的恨。那恨,伴著無法言喻的怒火一同綿綿長長,總要為這本就黯淡的命運,埋下深沉的禍根。這,便是人世間最無常的命數!
「玉珍,難道你不顧姜啟明了嗎?難道你也想讓他知道……」香卉見勸說無用,靈機一動這才把姜啟明搬了出來。
果真,玉珍听到了姜啟明三個字,真如霜打得茄子一般,蔫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