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終究是黯淡的不像話。{dUkankaN請記住我們的網址}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明明早起時還透出幾許暖熱的輝光，沒一個鐘頭，便狂風大作了。
香卉和玉珍送完秀芹，便雇了一輛黃包車直往所居的大雜院而去。
這時候的天，已經不似方才一般只是陰沉了。從天空上散下的雪霰子，夾雜著徹骨的雨水從四面八方涌入。雖然拉車的師傅已把雨搭子掛上。但，那冷澀的雨水卻還是輕而易舉地濡濕衣衫，貼在臉上。留下尷尬的濕漉漉的印記。
這是今年不可多得的雨夾雪了。疏疏落落的，從天空上傾下來。像是那仙女散花似的，由一點點到一片片，直到暈染整個蒼茫的天空。
那拉車的師傅本身只穿了件短淺的簑衣。他腳上的草鞋在奔跑的時候踢踏出一系列的泥水，飛濺到腿上和身上，看起來好不狼狽。但，這畢竟也是一個多樣的人生的。也許有著殘缺但豐滿的羽翼。已在不為人知的地方，落下了另一處光鮮。
「玉珍，你說你要回佳宜的事可是真的？」香卉不確定地問。一想到方才玉珍在秀芹臨走時喊出的一句話，終是讓她的心境隨著玉珍突如其來的思想變遷而有些在意。
玉珍听到香卉說話回過頭來。
外間大作的狂風吹得雨搭子是呼呼啦啦的一陣大響，影映著玉珍一雙極不耐的眼。讓人突覺出一份煩躁的突兀。
「回去怎樣？不回去又怎樣？」玉珍挑了眼楮望她。那雙好看的丹鳳眼中，永遠存著一種居高臨下，睥睨眾生的氣勢。讓人望之，自慚形穢。
香卉是心知玉珍從始至終就是對自己存了諸多的戒心的。特別是秀芹來了以後，本還與自己偶爾商量什麼的玉珍，竟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竟處處提防于她了。好似是怕她要窺探什麼秘密，竟再也不和她多說什麼。這讓香卉，是一陣郁結的。
「娘說讓我們新年前回家，難道你還想在這省城過年不成？」玉珍見香卉再不吭聲了，似乎意識到自己說話也有些過火，便扭過頭又說了一句。{請記住我們的網址讀看看小說網}然後頓了頓，只拿一雙不耐的眼楮望向青灰色的**的街道。
「這雨夾雪下得真是討厭！」她兀自地發起牢騷，毫不在意身旁的香卉。「娘說了我們一家將來會搬到省城來的，到時候你怎麼辦呢？」她轉過頭來的時候捎帶了這樣一句，倒是讓香卉一愣。
「這我倒沒想過。」香卉默然，望著遠方發起楞來。
那四周的景象正隨著這黃包車的行走而不斷地向後倒退著。灰色的街道，灰色的商店和灰色的人。一切都是了無邊際的灰。
「若你們能夠定居省城也是極好。等到王叔和嬸子過來，你也會有照應。畢竟像我們現在這樣盲目地找人，也終究不是辦法……」她默默地說，放在雙腿上的手不禁握成了拳頭。那稍長的鋒利的指甲嵌在肉里。是一陣刺啦啦的疼。
玉珍原本問出那句，原意並不在找尋李希堯的問題上。但現在她這樣說出來了，她也免不了要接她的話茬。于是便說︰「你沒有听娘說嗎？希堯哥很有可能……」她故意加重了語氣，但之後的話卻沒有說出。像是故意為人設下套子，非要等人上鉤不可。
果真，香卉听了玉珍的話，是很有感觸的。但畢竟，按著香卉的脾氣，她也不可能與玉珍多計較什麼。只是一邊暗暗地沉思著玉珍變化之大，一邊將一通悲傷的情懷全部埋入心底。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相信……不相信大哥會……」她道，然後死死地咬著下唇望向遠方，再不說什麼了……
一路無話。
這車，一路飛快地帶著香卉二人回了住處。方進了院子，玉珍便首先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站在二人的房門外徘徊。
因為光線極黯淡的緣由，這門外屋檐下的一切，都是不甚分明的模樣。香卉遠遠的望過去，只看到一個穿著粗布衣褲的男人正用一只手影著光線朝窗玻璃中張望，不禁一陣心悸。又加上身旁的玉珍一直在一旁煽風點火，倒是讓香卉覺得這眼前的男子有多麼的不懷好意了。于是二人也不說破，便站在那兒看著那男子意欲何為。誰知才站定不多久，那男子卻突地轉過臉來。
「香卉？玉珍？」那男人開口一說話。香卉與玉珍便知道他是誰了。
「姜啟明？你到這兒作何？」玉珍趕上一步問。
她的衣服已被這可惡的雨夾雪淋得濕透了。雖然現在她是站在房檐下的，然而那肆無忌憚的雨水卻還是無所顧忌地打濕她的周身。讓她的渾身，生生的沐浴在這樣一種冰冷的境地。
「好冷！」她心下說道。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正巧撞進姜啟明一雙極無辜的眼。
「我……我來……」他開口，然後從屋檐下沿過來站在玉珍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搔頭。
「嬸子呢？怎不見她了？」他說得有禮，連一雙嘴角上也略帶了微薄的笑意。
玉珍見他這樣，心中是一片豐盛的喜悅的。于是就將秀芹已回佳宜，與王家有意舉家遷徙一事對姜啟明說了。姜啟明突听見這樣措不及防的消息，顯然是很驚奇的，于是拉著玉珍又問了一陣，還是一旁的香卉說外間天氣不好，到屋里坐吧，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遂隨著開門的香卉進了屋子。
這屋中，因為今日天氣是極不佳的緣故，所以整個屋子，都被一種極黑暗的氣氛包圍著。人在其中，就像是被困窘在一處的小獸，只能讓愈見壓抑的氣氛將自己緊緊包圍。
香卉一進門，便將房間矮桌上的那盞煤油燈給點著了。紅彤彤的火苗，帶著撲朔迷離的藍色火焰在房間中綻放成一朵亮麗的花。一旁的玉珍見香卉去點燈，便招呼姜啟明坐下，親自為他倒了杯熱水遞到跟前。
「快喝些熱水暖暖身子吧！」她說著，一邊還不慌不忙地坐在姜啟明的對面，雙手撐頭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瞅他。「姜啟明你知道嗎？娘她還夸你了呢！」玉珍笑著說，一點也不知避諱自己的感情。她這樣直爽的性格令有些靦腆的姜啟明是完全吃不消的，只端著水側過頭去，不去與她對視。
一旁的香卉听到二人對話，又見姜啟明被窘得通紅的臉，也覺得臉面上不過，便打斷了他們。
「玉珍，你的身子還是濕的，快去換件衣服吧！」說罷，便想拉著玉珍起身，卻被玉珍氣哼哼地甩開手。還是姜啟明察覺出了什麼，才開口去勸。這才化解了這對姐妹的矛盾危機。
後來他們又說了一些話，皆是圍繞著姜啟明提議的讓他們搬到雙喜胡同的話題進行的。從狗子哥的事情結束後，姜啟明就一直存有將香卉二人接到雙喜胡同的打算。雖然姜啟明硬說大家住在一起是為了有個照應，但是香卉心中明了其實姜啟明是想接濟她們。按照姜啟明與他朋友們的說法，她們這兩個在省城孤苦無依的女子，想要真正地生存下來真的太難太難了。不過，香卉究竟還是拒絕了姜啟明的好意。別開眼神，只讓他的一番好意付之東流。
「真是感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們還是不去了。秀芹嬸子說年後可能會來省城，並且馬上又是年關，我們也要回佳宜去……」香卉委婉的拒絕，望著眼前表情略顯失落的姜啟明，口中只道抱歉。
那姜啟明听了香卉說話，心中的確是很郁結的。望著她，只是筆直地望過去。
「雖然你說得很對，可是畢竟有個照應也是好的。既然秀芹嬸子要搬來省城，那由我來幫他們找房子也未嘗不可。你這樣麻利地拒絕，我……」他想說什麼，但最終礙于玉珍，什麼也沒有說出。
不過在玉珍看來，香卉的確是很過分的。不僅是方才打斷了她和姜啟明談話，現在還要不留情面地拒絕于人。她這樣做，真好似是她們在擺什麼譜了。于是憤憤然地打斷他們的談話。
「姜啟明，你方才說可以幫忙找房子？那真是太好了！我爹和我娘是喜歡僻靜的地方的，雙喜胡同那里也的確不錯！」玉珍頓了頓，似乎是注意到身後的香卉想要插話進來。不免回過頭挑了眼楮恨恨地瞪過去。
「香卉，你就是這樣踐踏別人的好意嗎？我真是受不了你！」她說了一句，用著極嚴厲的口吻。倒是讓眼前的姜啟明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