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了大約一個時辰之後,突然停下了,宋曉二人被車外的黑衣人挾持著走進了一個地洞之中。
宋曉作為人質中的綁匪,盡職地用匕首抵著帝軒的後背,一來是為了同他劃清界限,二來要是對方想留帝軒活口,自己還能有談判的籌碼。
兩人在一群全副武裝的黑衣人挾持下,走過一段很長的石頭階梯,兩旁的石壁上插滿了火把,驅散了地底的陰暗潮濕。
然而當他們越往里走,越對眼前所見震驚不已。
祥雲繚繞升龍柱,千盞鎏金鳴鳳燈。蓮花方磚白玉階,富麗堂皇金鑾殿。
這里竟然是一個龐大的地下宮殿,而且裝潢布置不輸真正的皇宮。
宋曉難以想象在科技力極端落後的古代,除了一國皇帝,誰還能有這麼大的手筆,在地底建一個這麼浩大的工程。
石壁上瓖嵌著上萬顆夜明珠,在毫無光線的地底,發出柔和雪白的光芒,將這里照耀得如同白晝。
在他們的正前方,高高的台階上,一個黃金所制的寬大龍椅上斜臥著一名男子,他身著玄黃色的蟒袍,如墨的發絲傾瀉在腦後,臉上帶著玉制面具,整個人散發出慵懶優雅的氣質。
此時,他見帝軒二人走了過來,緩緩起身,柔軟的嘴角勾起一抹看不見的笑容︰「歡迎光臨本王的夜宮。」
見是那個面具男子,宋曉安心了不少,但她仍然挾持著帝軒,淡淡開口︰「我把他帶來了,皇甫婉兒和我的解藥呢?」
帝軒聞言眉頭微挑,原來這名男子就是指使宋曉混入宮中刺殺自己的幕後之人,能悄無聲息地將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安排入宮,自己身邊應該還有不少他的內線。
而同時,他卻有種放松的感覺,說不出為何,當听到宋曉是因為受到要挾才刺殺自己時,他突然無端生出一股釋然,好似壓在心中某處的大石突然破碎消融了。
「你是何人?」盡管兩旁站立著幾十名手拿長刀的黑衣人,而且後背還被宋曉用刀頂著,但帝軒渾身散發出的凜然霸氣仍讓人不能忽視。
他冷冷望著面前的男子,睥睨萬物的氣勢仿佛對方才是被挾持之人。
面具男子沒有回答,只是走下白玉階梯,他修長的身形飄然下至,輕袍緩帶,步履絕塵,天生的高貴氣質散發得淋淋盡致。
明黃的長袍用金絲繡著九條金龍,袍腳翻滾著波濤海浪,袖口用五彩絲線繡著大片祥瑞雲朵,象征帝王威儀的龍袍卻穿在一個帶著面具的慵懶男子身上,這畫面雖然很奇怪,但仍然賞心悅目。
看這陣勢,宋曉也明白了三分,難怪他會救她,威逼利誘她去行刺帝軒,原來是想自己當皇帝。
帝軒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高深莫測地看著男子走下來,揭下了臉上的面具。
「皇兄,一路可好。」帝辰柔美如少女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晶瑩璀璨,柔情似水。
宋曉想起在斗獸場內見過這名男子,但當時她依稀記得,他眼楮是藍色的,和帝軒有幾分相似,現在看來,估計也是用了那瓶神奇的眼藥水。
「帝辰,是你。」帝軒臉上看不出太大的波瀾,只是眼底閃過了一絲黯淡和陰鷙。
「你們要敘舊等會說。你先把我的解藥給我,還有皇甫婉兒呢?」宋曉突然打斷了他們的話,自家兄弟要怎麼爭是他們的事,她不想再踏入這趟渾水。
「呵呵,瑾公主真是好本事,這麼快就將他帶給本王。本王還真得好好感謝你。」帝辰將目光移向宋曉,語氣十分客氣,好似她自願幫助他,而不是受他威脅。
「不用,只要把我的解藥和皇甫婉兒交出來就行。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宋曉絲毫不客氣地回答道,她對姓帝的一家人一點好感都沒有,在她看來,一個變態一個無恥,兩人斗個你死我活也好,但不要把她拖下水。
「白痴女人,你既然已經將朕帶到這里來了,你還信他會給你解藥和皇甫婉兒嗎。」帝軒冷哼一聲。
「果然最了解本王的還是皇兄。」帝辰淡笑默認道。
「皇弟過獎了,要是朕真的了解你,現在也不會被你抓住。在朕身邊安插眼線殺手,籌謀策劃多年,培養自己的勢力,還能不被朕察覺,你真是好手段啊。」帝軒揚眉笑道,帶著淡淡的贊許。
「要說手段,臣弟怎敢和皇兄相比,當年父皇駕崩,你只有十三歲。朝野動蕩,內外交困,河相意圖謀反,你帶領十名死士,半夜潛入丞相府,當場砍下河相人頭。之後,你與木太後,以雷霆之勢大肆清洗朝中異黨,三萬京都軍,開進城內,血洗帝城。那一晚,死了整整八萬人,只要和河相有一點關聯的你全都沒有放過。我的母妃,因為和河相女兒素有交情,也被木後賜死。你說,要是比手段,比殘忍,臣弟怎及皇兄萬分之一。」諷刺地回道,帝辰終于卸下了一貫的溫和笑臉,他死死盯著帝軒,眼底閃過一絲仇恨和扭曲。
「既然他是你的殺母仇人,我把他帶來也算幫你報仇,你就算不願救皇甫婉兒,也該把解藥給我。何況當時是你答應過的,怎麼現在想過河拆橋?」不悅地開口道,宋曉提醒帝辰。
「瑾公主,若是你不死,本王怎麼能順理成章地帶著皇兄的尸體回去?又怎麼能取信于百官,在朝中肅立威信?又怎麼能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帝辰對著宋曉輕輕一笑,似無奈地搖了搖頭。
原來,她一直都是注定被棄的棋子,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才會遇到這兩兄弟,一個要她死,一個不要她好活。
「不過,你若是替本王殺了他,本王答應留你一個全尸。」
「哼,既然談不攏,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你不給,那我就搶。」話音未落,宋曉一手拉住綁住帝軒的繩子,反向一扯,繩子立刻松開,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