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渡城
殘陽如血,紅霞似火,大片大片的火燒雲,如同烈火燎原,染亮了整個天空。
戰地上一片焦土,斷刃殘刀旁躺著數不清的尸體,烈火中戰旗熊熊燃燒,接連半月的攻城戰,讓這個經歷了太久和平的前朝堡壘,變成了名符其實的修羅地獄。
城門前方的土地,都被蜿蜒成河的鮮血染成了暗紅色,剛剛結束的一場戰役,讓吹拂而過的清風都充滿了濃濃的血腥味。
幾只禿鷲從天空中俯沖下來,大口朵頤它們的饕餮盛宴,在死人堆里搜索幸存者的士兵們,冷漠地看著同伴的尸體被鬣狗啃食,這種場景每天都在重復發生,他們早就已經麻木了。
黃土夯打的堅固城牆已經破敗不堪,甕城坍塌了大半,箭塔、稜堡、外堡上到處可見暗紅的血跡和箭矢留下的傷痕,城牆下方的十重鹿角和外圍深壕早已被尸體填平了,不過堆砌的卻是天啟人自己的尸體。
第一場戰役的號角聲吹響,帝軒用來攻打城門的先鋒部隊,竟然是從赤渡城周圍大小村莊、郡縣俘虜來的人質以及先前戰敗的俘兵。
一萬俘虜被異族士兵用尖刀抵著脊背,被利箭指著腦袋,扛著沙袋,被驅趕著向前行進。
城樓上的士兵震驚地望著鋪天蓋地而來的難民潮,看著衣裳襤褸的同胞們,听著他們驚慌失措的哭喊和求救聲,突然像集體失去了力氣般,拉不開手中的弓弦。
「放箭!」年輕的將軍佇立之上,偉岸如山的脊背筆挺,冷冽的命令在城牆上傳蕩開來,他那顆堅韌如鋼鐵的心髒卻狠狠抽痛了一下。
天地失色、日月無光,滿天神佛冷漠地注視著下方這場同胞之間的殘殺,護城河里堆滿了尸體,溢出來的血水讓冰冷的石頭都淌出了血淚。
帝軒高超的軍事謀略和殘忍的鐵血手腕,由此可見一斑。
掌政官府軍務處,巨大的方形長桌盡頭,一名神態疲憊的將軍,穿著血跡斑斑的鎧甲,低頭俯視著桌上的軍事戰略圖,不時用毛筆在某些地方做上記號。
年輕的將軍眼窩微陷,臉型消瘦,唇色有些泛白,身材修長單薄,俊秀的五官帶著一股羸弱的蒼白和病態,但他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卻如大海般深沉和安寧。
行若流雲,緩急不驚;靜如深潭,風揚不興。這是宋曉第一次見到韓君正時想到的字句,她沒有想到這個名動天下的第一猛將,竟然只是一個恬淡安靜的俊美青年。
此時已經是晚飯時間,除了韓君正,所有人都被他下令離開吃飯休息,為下一場攻防戰養足精神,而他自己,卻還在軍事圖上推敲琢磨,預測帝軒的下一步行動。
「將軍,這是閬郡傳來的加急戰報。」小兵手中拿著一封剛剛飛鴿傳書送來的信紙,就這麼沖進了大大敞開的議事廳。
韓君正抬起頭來,從容不迫地接過小兵遞來的信紙,細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