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巴德趴伏在那簡陋的擔架上,兩眼始終凝視著前方不遠處的那一抹嬌柔,兩行淚水無聲的滑落生滿胡茬的臉龐。那個行走得跌跌撞撞的小女人啊,何曾想過,她羸弱的肩膀竟有擔起自己這個大男人生命的一天?
剛剛醒來的時候,扎巴德其實以為自己已經死了,身體間或向前的移動,他以為那是小鬼拉著自己行走在去閻王殿的路上。可當他抬起頭,看到那個單薄柔弱的身軀掙扎在風雪中,看她幾乎走一步摔一步,全身都被雪水浸濕……男人第一次,體會到心碎的滋味兒。
曾經,他是那樣的折磨她、虐待她,對這可憐的女孩兒殘忍到極點;
曾經,他發誓要征服她,也曾居高臨下的看她痛哭著匍匐在他腳下,心中充滿了勝利者的驕傲。
他一直認為她是個空有一身倔脾氣,卻沒有任何保護意識,只會哭哭啼啼、逆來順受的繡花枕頭。
他用刀山火海,給她建造了一個恐怖的牢籠。他牢牢把守著這個籠子,不許她有任何反抗。他覺得這樣就是對她的保護。
他把她的痛苦、掙扎、絕望全部看做是忘恩負義。
是她對不起他,是她不體諒他。
他怨她、惱她、恨她;
他威脅她、懲罰她,甚至強行霸佔了她的身體……他用那般極端的方式表達著他的情感,企圖讓拉姆明白,他是喜歡她的。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拉姆她不是一個物件,她是人啊,她有血有肉……那冰冷的牢籠固然保護了她,可也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然而,她居然還要幫他,還要救他?當拉姆那柔柔的嗓音那般堅定的說出「我帶你離開」時,扎巴德驀然驚覺,這場征服的博弈,他到底是輸了。她單薄的小身體中迸發出來的氣場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令他不敢正視……
他有什麼資格,讓她為自己如此拼命?他有什麼臉面,得到她這份生死不棄的執著?
「啊……」
前方猛然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扎巴德知道,一定是拉姆又摔倒了。費力的抬起頭,只見那抹嬌柔的身影倒在厚厚的積雪中,似乎,已經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
「拉姆!」
那一瞬間,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嘶聲大喊著,用盡殘存的力量滾下擔架。
他不想再拖累她了,他不忍心,讓這善良堅韌的小女人為了他死在這里。
旁邊不遠處,就是一處積雪形成的斷崖,扎巴德努力朝那邊爬去……
「不……不……」
拉姆也在同一時間洞察了扎巴德求死的心,手腳並用的朝這邊掙扎過來。
「扎巴德!你混蛋!」
聲嘶力竭的大吼著,這一向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居然失控的揪起男人的衣領朝著他臉上揚手就是兩巴掌。刺耳的脆響伴著女人的哭喊回蕩在雪地上空,著實讓扎巴德呆若木雞的怔在了那里,仿佛瞬間石化了一般。
「你怎麼可以放棄?你怎麼可以求死?你是古格王子,你是古格的新王陛下!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認輸?!」
滾燙的淚珠一滴一滴落在他臉上,再順著脖子滑進衣領。
扎巴德心里溢滿了疼惜與苦澀,卻還是將頭偏過去緊緊閉上了眼楮,「本王求死,與你這女奴有什麼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