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痕聞得哥哥大笑,心知那話又冒了孩子氣,大是懊惱,強辯道,「那善閣兒中,住的均是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之人,我葉家既收了來,自當好生待著。縱是秋蟬絹金貴些,又金貴得過人去?這等好東西,拿出手去,方不顯我葉家小家子氣!」
「對對對!」葉驚鴻笑的氣喘,一手捂了肚子,努力將氣息調勻了,「那拿了秋蟬絹去,與那善閣兒的女孩子每人做得一套,若她們得知,那樣一身衣裳,需得五六百兩銀子,不知還敢不敢穿?」
「五六百兩銀子?」葉輕痕側了頭,望著六哥忍笑漲紅的臉,「六哥,五六百兩銀子,很多麼?平日里,看你和三哥算賬,常說的可是幾十萬幾百萬的!」
「九兒!」葉驚鴻輕輕搖頭,「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光看到哥哥們數銀子,卻不知,這世道艱難,那幾十萬幾百萬的銀子,卻均是從這幾十兩幾百兩積起來的!」說到這里,探了手,寵愛的拍了拍葉輕痕背脊,輕聲嘆道,「哥哥們倒是寧願你永不知那銀子的好處害處,一生這般快快樂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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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葉輕痕隨了葉驚鴻,興沖沖的赴葉家在大都的綢緞總店,兩兄妹爭爭吵吵,最終,葉驚鴻拗不過妹妹,除了十幾匹尋常布匹,仍是拉了四匹綢緞去,只將個管庫的葉安看的一陣陣心疼,仿若那綢緞是他自家的。
當下葉安趕了車,兄妹二人依舊騎馬,一路向城東來。將至城門,拐入一條弄堂,往里行得片刻,便見一帶灰牆繞著一扇朱漆大門,門首上,書著三個大字,正是「善閣兒」,一旁落款︰葉驚書。
「是大哥的字!」葉輕痕輕呼,側頭望了望一旁含笑不語的葉驚鴻,「六哥,大哥幾時來過,怎滴,這里也是大哥題的字?」
「傻九兒!」葉驚鴻搖頭輕笑,「你且再瞧,那字,你竟不曾見得?」
「哦!」葉輕痕聞言,抬頭細瞧,卻是不見端睨,只胡自猜測道,「若說九兒見得,便只蘇州了,可是蘇州善閣兒,明明是爹爹的題字!」眼眸輕眨,瞬間恍然,失聲歡呼,「啊,我知道了!是杭州善閣兒,與杭州善閣兒,用的是同一副字!」
「終是我葉六的妹妹,不算太笨!」葉驚鴻大笑,看著葉輕痕翻了白眼,眸光中,滿是寵溺。
兩兄妹正自說笑,那朱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小腦袋向外一探,一眼瞧見葉安,瞬間滿臉喜色,歡聲大呼,「葉安哥哥來了,大家快出來!」口中叫嚷,已是沖出大門,向葉安奔來。卻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小桑兒!」葉安見她奔來,也自一躍下車,張臂將她抱了,「小桑兒,你又偷偷溜出來玩是不是?」
「才不是!」小女孩腦袋搖的撥浪鼓一般,「小桑兒想葉安哥哥了,想著葉安哥哥此時必到,幫葉祥哥哥給葉安哥哥開門來著。」隨口討好,竟是眼皮都不眨一下,兩條小小手臂環了葉安脖子,「葉安哥哥,你想不想桑兒,今日來了,可帶得桑兒去玩?」
「你便只想著玩!」葉安搖頭。抬眸見門內涌出一大堆的孩子來,只含笑道,「你等只識得葉安,也不瞧瞧六爺和九姑娘在此。」
「真的是呢!」門首有人接口,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瞧了葉驚鴻笑語,「六爺總不來,竟是將我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