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問題尖銳,幾乎是一針見血,我向來就不會說謊,完全無言以對。
撩起簾帳,在床頭坐下,他俯子,欲月兌去暖靴,同祿見了,旋即上前幫忙。
「你們全都退下。」他抬袖揮了揮,「朕只想歇息片刻。」
或許是因為布襪打濕的緣故,暖靴似乎黏在腳上,月兌也月兌不了,甩也甩不掉,他有些急惱,面頰憋得通紅。
見此情形,我慌忙下床,跪在他腳畔,小心翼翼除靴,「有些事,生拉硬拽是不行的。」
他听了,默然無語,僅是垂眸望我。
靴襪濕透,他的雙腳冷得像冰,我將暖爐拎到床畔,自言自語,「外面一定積了很深的雪,不然……」
「不是。」他幽幽一語,「綠萼在夜里綻開,朕猜你會喜歡,所以就擷了一枝,怎料踏入未曾冰封的淺池里,所以才濕了靴襪。」
綠萼開了,就在我進宮的第一夜。
怔怔抬頭,望見案上花瓶中的梅花,我心中哀嘆,「多麼純潔的花兒,白得璀璨,很可惜啊,姐姐沒有機會再見。」
盤腿坐在床上,皇上蹙眉相問,「喜歡麼?」
我笑答,「當然喜歡,喜歡至極。」
「那就好。」見我赤足站在冰冷的地上,他朝我伸出手,「過來,到朕的身邊來。」
與之並肩斜倚床頭,我牽過被衾覆蓋彼此的腿腳,無意之間,皇上發現遺在床角的紫貂風氅,隨即冷了聲氣,「是他來過?」
「千萬別誤會,昭文只是……」
「他是你的什麼人?」探出指尖,挑起我的下頜,皇上霸氣十足,一字一句頓道,「朕又是你的什麼人?」
他的手,蒼白如玉。
不住搖頭,我極力辯解道,「不是那樣的,不是您想得那樣!」
「你叫他什麼?」清冷的眸光流連在我的頰上,皇上再次質問,「你又叫朕什麼?」
這次的問題簡單了許多,也容易回答,我顫聲道,「他…他是昭文,而您是皇上!」
「錯了!」他陡然笑了,笑聲中透著些許戲謔之意,「朕從前叫做昭業,現在改名為元尚,從今夜開始,特別準許你喚朕——元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