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辨在幫小米投放簡歷的時候,看到合適自己專業的,也順手投投。
當然那種無心插柳的說法,只是言語上的搪塞,實際上,他起早貪黑,下足了功夫除草,抓蟲,施肥,于是柳發芽了。
他本來想等等看看,再決定,但大伙們羨慕又妒忌的聲音讓隋辨不由自主地就簽了合同。
讓隋辨更不能自主的是他這個淹沒在精英里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學生,竟被老師在課堂上提起,說是趕在時間的前面。當然這話在幾個月後的2008年世界經濟危機爆發,畢業的大學生像被趕盡殺絕蝗蟲一樣在迷煙里亂躥的時候更富傳奇色彩。
隋辨打算請這位一等功臣到一家叫「廚娘」的餐廳去吃飯的,但路過這家潮汕小炒的時候,小米的鞋子像被三秒膠粘住了一樣,拔不動腳。
他讓她隨便點。
聲音里的亢奮讓人誤以為他是個一上班就會成為有很多錢的暴發戶。
她毫不猶豫地點了老二樣︰正宗潮汕手打牛肉丸湯和吮指炸子雞。
看著她吃得香,他把雞肉都挑出來,夾到小米的碗里之後,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把擦嘴的紙巾扔到碗里,以免有小米叫他重新夾菜的可能。看著鄰桌那一桌沒怎麼動過的菜,就被店伙計 里啪啦地掃進垃圾桶,在心里問候了那個糟蹋糧食的女的她娘!
她真心實意為他感到高興。她與他相比,她如果像學校斷牆根下的向日葵,那麼,他就是不在斷牆範圍內的向日葵,他比她有希望。
並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所擁有的將毫無疑問的也屬于她,就像他往她碗里夾的雞肉一樣,沒有推遲的余地和萬一的懸念。她雖然還不能完全下決心︰從這一天起就像愛惜自己的生命一樣珍惜這根雞肋,但它顯然也已經不再無足輕重。她開始審視坐在她對面的的男子,這才發現他眉清目秀,不單不丑陋,還很英俊,一笑,就露出兩個大門牙。多可愛的兩個大門牙,跟大白兔一樣!心思是只畫筆,在她的臉涂上了一圈紅暈,像似喝醉了。昏昏的,她覺得這家連個名字都沒有的潮汕小炒店天花板上懸著的,隱隱能辨別出紅色的燈罩下昏黃的電燈像極了太陽,她也像極了學校斷牆根下的向日葵花,不用巴望,不用踮起腳尖,幸福會每天準時來敲門。
她絲毫沒有察覺這種念頭本身便是一種危險信號。
一旦有了強大的精神支撐,連啃起骨頭來都無比美味。
這看在他眼里,沒有什麼不妥,與兒時期望娶來一起編織美好未來的高貴公主相比,多了一份賢惠的好品質。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因為老板娘看到他們的碗盤了已經沒有剩菜,尤其是那女的,借著一個雞肋骨頭霸佔了他們本來就不寬余的桌位,凡是有疑似阻礙到他們生銀子的事物,都會令之心生厭惡,她給伙計使了眼色,伙計心領神會,趕人似的開始收拾碗筷。
那根連同抹過嘴巴的紙巾和各色垃圾一起被傾倒進垃圾桶的雞肋毫不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