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辨想將豎立在面前的鋼筋拔出混泥土,最好是整個頂層都散架,才足以發泄不滿,無奈,說︰「小米,我下班後去找你,陪你去家訪,」解釋清楚,「我只在學生家附近的巷口等你,不會跟你進去的。」
小米不肯。他六點下班,坐車到石井,少說也要一個鐘,再吃上晚飯,去家訪,讓他在學生家附近的巷口蹲上個把鐘,送她回宿舍,再坐車回z大,加加埋埋,至少也要三四個鐘,太說不過去了。還不如等晚自修下課後,跟校車去,等校車送完學生,路過時,順道接她。說︰「有校車接送的,不用緊張。」
隋辨稍微寬心,叮囑小米,「要是遇到突發情況,記得給我電話!」這句話像掛在鋼筋上的紅色塑料袋一樣沒有實際用處。
幾個學生從小賣部買了一大褲兜油炸零食,朝小米走過來,叫道︰「老師好!」
小米對他們微笑,點頭,表示答應。看一下通話時間,秒數五十五了,對隋辨說,「好,周末見了再說啦!」掛上了電話。
千鈞一發,尾數剛好五十九秒。險些被移動多盤剝二毛九。中國移動無意之間,就培養了一個惜話如金的女青年。
小米不單單吝嗇中國移動,對廣州的公交車也不闊綽,更別說把錢貢獻于餐飲業啊其它什麼的。
地球上至少有成千上萬個城市吧?每個城市至少有成千上百萬外來工吧?要是每個外來工都跟林小米這樣,那些領導會活活生生手腳朝天,兩眼翻白仁,口冒白沫。
小米跟隋辨說好的,一個月只能見一次,實在有什麼特殊情況,不得已才能破例。道理是︰一次見面,單單是來回公交車費就要八塊錢,再加上兩個人在一起又會多花一些錢吃吃喝喝,那屬于他們的未來的房子的窗戶就少了好幾個螺絲,或者一角玻璃了啦!叫玻璃窗砸到樓下,萬一出人命怎麼辦?
隋辨也不為日理萬機的領導著想。這要讓領導知道了,那該多鬧心,光是領導們一個個人愛民如子,這兩個外地人民卻沒有愛領導如親爹的打算。
他左邊的耳朵,熱熱的,小米最後說急了,聲音突然變大,又戛然而止。他非常害怕這個時刻,屢次都緊張,揪心。
他真想對著天空大叫出來︰這不是他想要的……
這不是他想要的什麼?
愛情嗎?
不,是生活。
是的,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一個年輕的身影在十八樓頂,手臂垂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