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怒人如其名,是個炮仗脾氣的人,更有些蠻橫不講理。他家和我家是父輩的至交,我們從小在一條巷子里長大,從留鼻涕穿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卻沒有任何兩小無猜的浪漫事情,我們玩的也不是什麼新娘新郎過家家的純情游戲。從我認識他起,我們就一起打架一起逃課一起踢球,壞孩子該做的我們一樣沒落下。火怒的父母都很忙,常年不在家,所以火怒有時就住在我家里,房子很小,我們只好擠在一張床上。那時候我們都很年幼,完全沒有男女間的顧忌,夜深了還在床上打滾,肆無忌憚地玩著剪刀石頭布,玩到興奮時還忍不住尖聲大叫,在床上又蹦又跳,直到大人們過來發出警告,我們才趕緊用被子蒙住頭,假裝睡著,等大人們都走後,我們才相視一笑,在被窩里驚天動地的哈哈大笑。
火怒和我上同一所小學,兩人秤不離砣、勾肩搭背地放學上學,減著男生頭的我和他走在一起,活月兌月兌的就像是一對小兄弟。為了買一本心儀很久的漫畫書,我們早上共同吃一碗鴨肉粥,省下一碗粥錢,只是為了能買更多的漫畫書。一碗粥,外加兩個湯匙,一個空碗。火怒經常把自己那份留下給我吃。
那時的我很天真地問︰「火怒,你為什麼不吃呀?」
火怒卻只是挑了挑濃眉,一邊看著粥咽下口水一邊很酷地說︰「我不餓。」
到書攤買了花花綠綠的漫畫書,兩人就蹦蹦跳跳邊走邊看地回家去。
我自小就喜歡穿布鞋,卻總是為系不好鞋帶而發愁,經常被長長的鞋帶絆倒。
「你看你,笨死了,連鞋帶都不會綁!」而火怒就經常皺著眉罵我蠢,但每一次罵完,他都會蹲在地上為我系好松開的鞋帶。
當然,他也不總是這樣對我好,有時他也會佔著自己人高馬大欺負我,而我嚴重懷疑自己有被虐癥,因為自己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居然還分外開心,有時候被他欺負的不爽了干脆打一架,打的昏天黑地暗,直到兩人都掛了彩,第二天照樣笑嘻嘻地勾肩搭背,玩鬧在一起,親熱得沒心沒肺。
我的爸媽都從事繪畫教學,我的爸爸是一家兒童雜志的美術編輯,媽媽是中學美術教師。在我兒時的印象中,家里滿滿是書畫作品。宣紙、油畫布、畫筆、滿牆的掛畫、畫架……巨大的畫桌、長長的筆架上掛滿了大小不一樣的毛筆,這是爸爸畫中國畫的地方。是繼承也罷,是喜好也罷,我從小就喜歡在紙上涂涂抹抹,爸爸也順了我,執手教我。
我第一次清晰畫出人像,那模特當然就是火怒。畫成後,我歡天喜地地捧著畫,獻寶似地去找火怒。可惜火怒大爺嘴一咧,滿臉的嫌棄︰「這個傻頭傻腦的家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