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三刻,燕國帝都鄞城南郊,一所普通民宅。
極為昏暗的燭火,可視範圍甚為模糊。
如果不是仔細查看,幾乎不能發現這里有人的氣息。
屋內的確有兩個人,都身著深色衣衫。
各自站在房屋的角落邊,相隔很遠,仿佛都怕被對方識破身份。
按理說,深夜相會,即使不是深交,也不該是陌路人。
然眼前兩人看起來卻都對彼此甚為顧忌,誰也不想暴露自己。
搖曳暗淡的光線,沉浸在黑暗中的臉孔,這里的氛圍到處透露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死亡訊息。
「怎麼樣?那件事情究竟查得如何了」?
站在西側角落的黑衣人首先發問。
「暫時還沒有頭緒,不過卻發現一件極為有意思的事情」。
一種听上去極為陰冷的聲音隨之響起。
「哦?有意思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昨日,燕帝和樂陽公主不到卯時就出宮了,而且還沒有帶任何隨從」。
「最奇怪的是,他們自皇城西後門出宮後,圍著帝都繞了幾圈,又自北後門回到了皇宮」。
「哦,看來的確是件有意思的事情」,先前發問的黑衣人沉聲說道。
「的確奇怪,據我在燕皇宮的細作回報,說自從皇後去世後,燕帝的身體已大不如從前,就算是走急了幾步路,他都會體力不支」。
「按照常理他不可能大清早地帶著自己的女兒出城游玩吧,想必定有要事」。
那黑衣人點了點頭,不錯,定然有極為重要的事情才能驚動身體日漸羸弱的燕帝如此辛勞。
「只可惜,因為怕發現,我的人只能跟到北後門,也不知道這兩人究竟又去了何處,是不是與我們想找的東西有關」。
「我看這倒是個好消息,看來與之前的猜測比較相近」。
「願聞其詳」。
「竹君可曾記得當年的梓潼之禍?」
「梓潼之禍?這麼大件事情,世人都記得,竹某又怎能忘記」?
「當年,文安長寧公主嫁到燕國,據傳她與燕帝感情甚篤,燕帝更是為了她廢了整個後宮」。
「當時嫻貴妃的父親,首輔閣都御史李之謙和原妃的兄長,神威大將軍林殘輝,聯合朝中眾臣,共同向燕帝施壓,差一點就釀成兵變。」
「不錯,當時世人皆說燕帝是個只愛美人而不愛江山的主兒」。
「當年,要不是安親王力排眾議,擁兵堅守皇城,及時控制了九門提督,恐怕如今燕國早就改為他姓了」。
「但不知柏君因何故提及梓潼之禍呢」?
原來此間兩人,分別喚作竹君和柏君,听起來就是委蛇之言,推月兌之意,並非真名。
「竹君有所不知,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都在找文安長寧公主的陵墓,卻始終毫無頭緒。」
竹君聞言,不由地點了點頭,言道︰「不錯,不管派出多少細作,暗探,甚至動用了萬言樓,卻始終找不到燕後的陵墓,實為奇事一樁」。
那柏君冷笑了一聲,說道︰「方才听竹兄所言,燕帝不顧年老體弱,不帶隨從,避開眾人,行蹤詭異,看來我們的天劫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不是我托大,以你我的實力,又動用了天下第一情報盟萬言樓的力量都不能找到,這本就讓我懷疑」。
「竹兄,不妨仔細想想。這麼多年來,我們都在皇城之外尋找陵墓,卻從未涉足這皇城之內」。
竹君聞言,挑眉一動,目光閃爍。
「嘿嘿,如果兄弟我猜得不錯的話,那燕後的陵墓想必就在這燕國皇宮之內」。
柏君繼續言道,「眾人皆知燕帝與皇後情深似海,又怎麼可能獨自忍受相思之苦將燕後葬在千里之外」?
「再者,燕帝如此鐘情自己的皇後,又怎麼會讓萬馬踏墳,讓畜生踩在皇後的尸身上呢」。
竹君听到這里,不由地拍手言道︰「著啊,看不出來,柏兄竟是憐香惜玉之人」。
柏君听後,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繼續言道,「所以,最為合理的解釋就是,之前的種種都是傳言,想必是那燕帝為了誤導世人故意拋出的煙霧彈而已」。
竹君點了點頭,「看來,我們的確是低估了燕帝」。
「如此看來,燕後的陵墓很有可能就在這皇宮之內。我會派細作查明,當日他們兩人回宮後究竟去了何處」。
「這次我們一手策劃的天劫行動果然見成效了,雖然死了不少人」。柏君滿臉陰鷙地說道。
「但柏兄,這次投毒不僅死了不少的老百姓,也累得我損失了不少的死士,這不免有些……」。
「哼」,柏君抬眼望了一下,繼續說道︰「竹兄怎生如此膽小?如何能有建立豐功偉業」?
「難道君不知道凡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的道理嗎?」
那竹君聞言,臉上表情有些僵硬,身子微微後傾。
語氣緩和了不少,言道︰「是小弟想的不夠周到,還望柏兄見諒」。
那柏君點了點頭,說道︰「好,知錯便好」。
「總之,這次天劫計劃,我可是花費了不少的心力,才請得巫靈壇的首席大祭司為我施法,絕不容失」。
此言一落,兩人相對無語。
過了良久,柏君緩緩言道︰「《長生訣》,我勢在必得」。
「至死不休」。
言語間,窗外吹進一陣涼風,頓時將桌上的蠟燭吹滅了。
時已接近卯時,天邊開始微微發亮。
柏君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後日便是燕帝壽辰。屆時,各國都會派人前來道賀,那我們就定在那天動手吧」。
竹君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各自見機行事,相機而動。成敗就各安天命吧」。
竹君打開門走了出去。
柏君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