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請鐘侯爺」,隨著一迭聲地召喚,一青衣男子慢慢地步入殿內。
此人容貌看上去約四十左右,俊雅清秀,如清風淡雲般,但卻兩鬢斑白,眼中隱約有風霜之色。
他的左手焦黑,像是經過火燒碳灼般,五根手指都彎曲成爪。
他的右腳微微有些跛,據說曾被人挑斷過右腳的腳筋,幸得神醫谷少谷主秋少白的醫治,方能站立行走。
只可惜,再也無法恢復到平常人的模樣了。
水重華悄悄地靠近了水重若,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若兒,鐘春堂的左手弄成現在這樣,完全是因為他信守承若造成的」。
水重若心中微微一愕,皇兄怎麼知道這江湖中的事情?
水重華仿佛看懂了水重若眼中的迷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皇兄整日呆在皇宮,無所事事。因此,看看這個,也瞧瞧那個,權且當做打發時間而已」「。
水重若心中一暖,他這個傻哥哥,明明是擔心自己,希望能夠幫上忙,卻極力掩飾。
水重華繼續說道︰「當年鐘春堂答應替‘陌上煙客’許朝宗保管南天派的掌門信物,在二十個人的圍攻下獨立堅守,拒不交出」。
「最後,這些人將其握有掌門信物的左手放入爐火之中焚燒,即使燒得骨焦肉腐他都始終未曾放手,直至強援到來」。
水重若聞言,點了點頭。
這世上滿口忠孝仁義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成天鼓吹自個兒有多了不起,多功成名就。
但一到關鍵時候,臨陣月兌逃,見義忘利,背信棄義之輩卻比比皆是,看來這個鐘春堂倒的確是條漢子。
「還有」,水重華繼續低聲說道︰「他右腳的筋腱的確是被人挑斷了。他武功本來不錯,原本也不應該會輸」。
說到這里,不禁地搖了搖頭,「但是當別人問他,哪里是命門時,他居然全部都告訴敵人,結果就落得如此下場」。
「幸好,當時秋少白正在附近的名柳山莊做客,才能及時幫他醫治,否則,他現在還躺在床上」。
「還有,若兒」,水重若此時擔心妹子會吃虧,恨不得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地告訴她。
「你別看鐘侯爺走起路來跟常人差不多。其實,他的雙眼都瞎了」。
水重若聞言後,轉頭看向鐘春堂。
眼見他目色如常,眼瞼清澈透亮,目光如炬,如果不是水重若提起,她還沒有發現鐘春堂居然是個瞎子。
「當年,天下第一首富朱有財將一批珍貴的字畫交給鐘侯爺保管。哪知道有天夜里,北風大作,吹倒了屋內的燭火台。也因此引發了一場極為凶猛的大火」。
「一時間,府中眾人皆爭相逃跑,唯有鐘侯爺用自己的頭和手腳牢牢堵住了火源,保證了字畫的周全」。
「但可惜的是,因為受火燻的時間太長了,竟生生地將雙眼給燻瞎了」。
水重若听了這話,不由地暗嘆,「「真沒想到,這樣的人也能活在世界上」?
水重華笑了笑,「正因為鐘侯爺的公正自律,誠信為本,俠肝義膽,頗受江湖黑白兩道,草莽綠林的尊重」。
「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他經常輸給別人,但基本也沒有人會真正刻意地去為難他,所以也才能活到現在」。
的確,這世界上,大家還是願意有些什麼信仰或是相信些什麼東西,鐘春堂本身就已經成為了一個信仰。
如果連鐘春堂這樣的人都不值得相信的話,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信之人呢?
這樣看來,盛允兒找來的這個演奏之人是找對了。
看到眾人默然不語的表情,盛允兒得意地微笑著。看來,大家應該都沒有什麼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