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太妃她們送了重重的回禮,是因為和自己「有緣」,可這位太後的舉動太不尋常,很值得懷疑。納蘭玉曦閉上眼,暗自尋思。鳳釵,一支軒轅氏世代相傳代表身份的鳳釵,怎會如此輕易地就給一個純粹陌生的人,況且還不是軒轅朝之人?憑什麼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能量坐得穩那個位置,況且自己對那個位置不感興趣?難道就不怕自己拿著這東西跑路?她用指尖按了按太陽穴。頭疼啊!軒轅皇室的水太深,恐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得被淹死,看來還得提高游泳水平,再不濟也得找一艘堅實牢固能經得起大風大浪的船,恩,當然也必須要有技術高超的水手。
馬車內,見她眉梢微蹙,軒轅瑾道︰「今兒納蘭累壞了吧?靠著我歇歇?」
「不用!」納蘭玉曦撅撅嘴,道,「姐姐我是被這過度的熱情嚇壞了。咯,這釵子擱你那兒,以免哪天不留神丟了姐姐我可賠不起!」說著,把鳳釵從頭上取下來,隨手丟給軒轅瑾。
軒轅瑾忙接住,心里有些黯然。「不過一支釵子罷了,看你嚇得!既然皇祖母已經給了你便是你的了,若是不喜歡就收著。」說著,用手帕將釵包好,放入她的手袋。
納蘭玉曦拍了拍腳下的幾口木箱,道︰「今天這一回也算是賺發了,都是些好東西呢!瞧,章太妃給的這個鐲子,一看就是古物,嘖嘖,里面有根金絲線在流動喲!」將手腕露出來,借著燈燭光瞧著。納蘭玉曦的父親也是極愛收集古董的,這類老物家里也曾有,後來又在永浩哥女乃女乃那里見到不少,還有那些拍賣會也都曾見識過,但是,這麼純正的玉鐲,自己還是初次擁有。嘖嘖,不愧是祖傳之物!這麼說,她們都代表自己的家族做了決斷了麼?還有,太後的背後究竟擁有多大的能量?瞧了眼軒轅瑾,算了,還是不要攙和的好,說不定他正等著自己問呢。
以為她會有所疑問,但她卻只是在欣賞著。軒轅瑾不由失望。「納蘭,你就不懷疑麼?」終于,他忍不住道。
「懷疑?」納蘭玉曦頭也不抬地道,「本小姐一向都不懷疑自己的魅力能所向披靡男女通殺老幼皆愛,小瑾,你不要打擊姐姐我的自信心喲!」
軒轅瑾嘆了口氣,道︰「納蘭,我不信你看不出今日種種蹊蹺,我懷疑……」
納蘭玉曦打斷他的話︰「有懷疑就去查證呀,姐姐我可不知道你們軒轅皇室的秘密。」嘿嘿,本小姐是懷疑,而且是大大地懷疑,但是本小姐可不想和你一起陷入那個泥潭,要知道好奇會害死貓的!「唔,要累死了,姐姐我迷糊一會兒,借你的肩靠一靠!」捂著嘴打了個呵氣,不由分說地把他的肩膀拉過來放在自己腦袋下。
軒轅瑾無奈地搖搖頭,將身子坐正,讓她靠得更舒服些。心里,卻如排山倒海似的,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听到他「撲通撲通」的心跳,沉重的呼吸,納蘭玉曦內心嘆了口氣。哎,姐姐我現在也很猶豫,為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再做,便再也無法月兌身。如果,嗯,姐姐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稍微平凡一點,普通一點,我也不會擔心自己會被你不知不覺吸引;如果你能不繼續對姐姐我那麼好,我也不會擔心自己會被你慢慢感動。要知道,一個女人在無依無靠的時候,最是容易迷失自己的。所以,姐姐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小瑾你就自己保重吧!阿彌陀佛,上帝保佑,萬能的耶穌,過往的所有神仙,千萬千萬要保佑我趕緊趕緊回到現代去!
慈寧宮正殿,佛堂,太後坐在蒲團上,佛龕煙霧繚繞。對面,是一個白眉白須的老和尚。
若是納蘭玉曦此刻在,一定會叫起來︰「無為老和尚,你怎麼在太後房里?」對,這便是下午才提到的臨州城外和尚廟的無為大師。
太後雙手合十,道︰「大師,你確定就是這個女子?」
「阿彌陀佛!」無為大師頌了聲佛號,「納蘭施主乃是異世火凰轉世,因佛緣來到軒轅,渡千年之劫,救天下百姓于水火。」
太後目光閃爍,問︰「那麼,瑾兒可否便是那火鳳?軒轅是否能千秋萬代世代相傳?」
無為大師垂著目,滿面慈悲︰「或是火龍,或是火鳳,全在火凰。」
「龍如何?鳳又怎樣?」太後追問。
無為大師搖搖頭,道︰「太後何必執著?無論是龍是鳳,終究是天下統一,百姓安康。」
「可是,軒轅氏呢?難道就不能是軒轅氏統一天下?」太後不甘地道。
「天地本不全,萬物皆有缺,非人力所能為也!」無為大師道。
太後咬咬牙,道︰「若是……火凰消失,那麼,是否就能保存軒轅氏一脈?」
「罪過罪過!阿彌陀佛!」無為大師趕緊頌佛號,「太後,可知天意不可違啊!」
太後徒然地倒在地上,一下子似老了十歲。
無為大師不忍,點化道︰「老衲說過,萬事全在火凰一念,若是太後結善緣,必結善果。」
太後頓時精神一振,恭敬地合十拜道︰「謝大師指點!」
「哎,老衲透露太多天機,不久將歸去,望太後好自為之,萬事存善念。火凰佛緣深厚,心中自有天下蒼生,自然不會眼見軒轅百姓受苦受難。若太後早結善緣,必將福澤軒轅。」一席話完,無為大師不再多說,口中開始誦讀懺悔文。
「存善念,結善緣,結善果……」太後念叨著,目光終于堅定。
正在踏進房門的納蘭玉曦連續打了若干個噴嚏,揉揉鼻子,喃喃地道︰「該死的,不知誰在背後說本小姐壞話,害得本小姐……啊——嚏!」
七哥蹙了蹙眉,道︰「該不是受了寒?在下去給納蘭小姐熬碗姜湯。」
納蘭玉曦忙叫住他︰「不用了,這麼晚了,麻煩!嗯,我那里還有感冒藥,應該沒過期,待會兒吃一粒。七哥,我有事和你商量!」
七哥猶豫一下,隨著她進了屋。靜姑姑略一躊躇,命人將那些從宮里帶回的大大小小盒子搬進屋,離開,關上房門。
納蘭玉曦對七哥望了一眼,七哥點點頭。知道現在四周無人監听,納蘭玉曦仍然低聲道︰「七哥,我想你幫我查一下宮里那幾位的底細,越詳細越好。還有,幫我瞧瞧這些東西,特別是這個鳳釵和這只玉鐲。太後為啥要將這個軒轅氏世代相傳的鳳釵給我?同樣,章太妃一向不理世間事,初次見面就把自家的祖傳之寶給了我,這也說不過去。此外,我懷疑……軒轅瑾的老娘,怎麼年紀輕輕就沒了?就算是生軒轅瑾時身體大損,多調養調養也就好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軒轅瑾的老爹,雖然從未見面,但感到似乎也有些問題。嗯,進了宮,總覺得有雙眼楮在盯著自己,無處不在……」
「可是有人在監視?」七哥擔心地道。
納蘭玉曦搖搖頭︰「不知道,只是那麼覺得。那雙眼楮有時很猶豫,有時很迷茫,但有時又那麼凌厲,那麼忿恨……反正說不清楚。或許是自己神經太過緊張。呵呵,都說皇宮冤魂多,說不定是有個鬼魂想讓我給她伸冤昭雪呢!哎喲,不說這些了,今晚我要睡不著了!」
七哥鎖緊了眉︰「納蘭小姐怕是今兒累著了,還是早些歇息。」
見他要走,納蘭玉曦拉住他︰「七哥就在外間睡可好?這里有軟榻,今晚將就一下。」
「嗯?」七哥愣了愣。
「我沒有別的意思,」納蘭玉曦忙解釋,「我只是怕……呵呵,今兒得了這麼多寶貝,如果被人偷了怎麼辦?特別是這支鳳釵,會要人命的!」
見他不語,納蘭玉曦笑著擺擺手,道︰「我只是說說,七哥不要當真。七哥回去休息吧,我也該睡了!」捂著嘴打著呵欠走進內間臥室。不一會兒,听到外面門的響聲,她嘆了口氣。今夜,該是無法入眠吧?將燈燭剪了剪,燭光更亮堂,映得四周影影綽綽,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該死的!」她嘀咕著。打坐吧,卻無論如何不能強迫自己沉下心。算了,干脆不要睡了!她一骨碌爬起來,倚著床頭,望著忽明忽暗的燭光,輕輕地唱起《心經》。
輕輕一聲嘆息。納蘭玉曦驟然停止歌聲,低聲喝道︰「誰!」快速將放在枕頭下的軟劍握在手中。
「納蘭小姐,是在下。」是七哥的聲音。
「七哥,你不是走了麼?」納蘭玉曦驚訝地問。
七哥道︰「在下會一直守在外面,納蘭小姐請安心睡。以後,在下都會守著小姐。」其實,多少個夜晚,他都默默地注視著那個透過微弱燭光的窗戶,所以知道她淺眠,知道她怕黑。
「七哥——」納蘭玉曦聲音有些哽咽,清了清嗓子,愉悅地道,「這下子我就安心地睡了喲!七哥,晚安!」
「嗯!」七哥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