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納蘭玉曦一下子癱倒在車內,汗水已經浸透了衣衫,冷得她直發抖。
「納蘭,你怎麼了?是軒轅皇帝他……」七哥擔憂地道。
納蘭玉曦緊緊地將自己包裹在毯子里,瑟瑟發抖,咬著牙,顫抖著聲音︰「他……不是人……是魔鬼!」
「是他對你做了什麼?」七哥冷聲道。
納蘭玉曦搖搖頭︰「不……趕緊去山莊……我好冷。」向他靠了靠。
七哥猶豫一番,終于伸出手臂,將她摟入懷里,將掌放在她後背。一股熱氣從背心慢慢漫延到全身,納蘭玉曦漸漸停止發抖。窩在他懷中,內心卻依然寒冷。
「皇帝知道我們要對付軒轅浩和軒轅宇,知道我們要搶奪他的皇位和那塊火龍石,也知道‘滴血’的存在……」
山莊內,納蘭玉曦將皇宮內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七哥和小九。兩人面面相覷。
「這個皇帝果真不是人!連自己的老子、兄弟和兒子都不放過!」小九憤憤地道。
七哥冷笑道︰「他豈止不是人?畜生不如,惡魔!將自己的殘暴推卸給火龍石,我就不信,一個死物能控制活人!荒謬之極!」
納蘭玉曦回憶著當時的情景,猶豫道︰「可是,我看到他很痛苦似的,還打了自己一掌,胸口弄得鮮血淋淋,嘴里也在吐血。當時我還以為是心髒病發作呢。」
「什麼火龍欲出,不過是心魔發作罷了!」七哥道,「練武之人,到了一定境界,若不能突破,戰勝自我,就會迷失心智,產生幻覺,而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甚至被其操縱。這即是所謂的成魔。」
小九也點點頭,道︰「我練功時也曾遇到過,眼前全是鮮血和殺戮,若非七哥及時散去我功力將我喚醒,不成廢人也成了瘋子。」
這和練習氣功一樣,練到一定時間,因心中的雜念,在入靜後會看到各種幻象,或美好或可怕或神秘。佛說,放下,才能獲得真正的快樂。軒轅皇帝不過是自己殺戮太重,為了取得自我原諒,才強迫自己相信這一切都是火龍石的驅使和操控,最後,連他自己也深信了。納蘭玉曦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就是代價啊,要奪取那最高權力,不僅要犧牲成千上萬無辜性命,連自己都變成了魔鬼!「我絕不能讓軒轅瑾變成他那樣!」她握緊了拳頭,堅定地道。
「現在,皇帝快要瘋狂了,我們必須加快步伐,盡快增強實力。同時,有些計劃也得有所改變。」小九沉吟著,「只是,從資料顯示,火龍石確實擁有超凡的能量,小姐仍不得不防」
取回墨玉,納蘭玉曦覺得還是隨身戴著的好。沒耽擱多久,趕回瑾王府。軒轅瑾已回府,正等著她。將情況一說,軒轅瑾不由驚呆。怪不得父皇要如此逼迫他!
張廣寧端著茶盞的手顫了顫,道︰「那場血腥鎮壓,臣也有所耳聞,但一直以為當年是十二位皇子糾集部下反叛,卻從未想到一切都是皇上一手制造。怪不得此後皇後娘娘就……娘娘是那麼善良!」他垂下眼,手緊緊地握住茶盞。
既然皇帝已經知道他們的企圖,那麼很多事情都不必遮遮掩掩了。只是,他卻是冷眼看著兩個兒子和自己的兄弟廝殺爭斗,時不時還會添油加火,讓這場爭斗更慘烈更凶狠。不過,至少如今他所掌握的勢力不直接介入。加快計劃,這是納蘭玉曦等人達成的共識。
朝堂,風雲變幻,大臣們都更加謹慎小心更加針鋒相對。無論怎麼鬧騰,皇帝始終保持著緘默,只是暗示,某些大臣必須置身之外,不得陷入漩渦,以保持國家機器能正常運轉。
雖在王府內,納蘭玉曦也感受到了外界的血雨腥風。這像不像現代的那場舉世聞名的全國性運動呢?不知又會造成多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啊!她低低地吟唱著《心經》,一遍又一遍。
七哥擔憂地看著她。如此心軟的她,如何能擔當得起那份重任?從內心深處,他並不希望她是什麼火鳳轉世,但是,若真能讓更多的人免于戰火,自己也不得不逼迫她。
殿堂上下的明暗紛爭,並未影響到京城百姓的生活熱情。因為,在「玉瑾軒」深入人心之後,京城中突然出現了一家超級市場,有四層樓高︰底樓是各種風味特色小吃,許多聞所未聞,讓人垂涎三尺;二三樓分別是男女成衣,款式新穎大方,令人目不接暇;四樓是精美的飾品和香水、香皂等。超級市場,使整個京城無不振奮,這里,既可購物又可一飽嘴福,還能遇到平日難得見到的達官貴人。
緊接著,一座豪華無比的軒轅皇家女子養身會所再次引起京城地震。天啦,連太後、皇後和幾位太妃都贊不絕口的地方,咱們這些官宦內眷怎能不捧場呢?哎喲,瞧某尚書的夫人,進去時一臉老相,不過兩個時辰出來就完全變了個樣,那水女敕女敕的臉兒,那緊致的肌膚,那燦爛自信的笑容,回府後連尚書大人都直了眼;看那位資深美女,那發型多麼新穎,那服飾搭配多麼恰到好處,那妝容多麼鮮亮迷人,這不是某位一向老氣橫秋的侍郎夫人麼?
靜姑姑和秋月帶著那幫宮女整日整日風風火火忙忙碌碌,小美也投入了新的挑戰。瑞珠,是納蘭玉曦的秘書,身材高挑,眉目秀美,寫得一手好字。很快,瑞珠就進入狀態,凡事安排得妥妥當當,讓納蘭玉曦甚是滿意。古人的智慧也不可輕視。
如此忙碌中,時間不知覺就過去數月,大年過了,太後的壽辰也過了。宮里,納蘭玉曦時不時被召見,但奇怪的是再也沒踫到那個軒轅浩,讓她深感慶幸,但是,內心深處卻期望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軒轅瑾他們的明爭暗斗仍如火如荼,軒轅皇帝的身體似乎每況愈下,讓人感到形勢更為急迫。這一切,均落在有心人眼里,都在暗地里做好了準備。
過年時,因皇帝突然身體不適,免了各地官員進京述職,宇王未得旨意也不得擅離翼城。「二月二,龍抬頭;三月三,生軒轅。」二月二,正巧是千秋節,軒轅皇帝四十五歲的生辰。以前,皇帝生辰並未大肆慶祝,但這次,皇帝許各地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員進京賀壽,全國放假三日,舉行慶祝活動。于是,軒轅上下繁忙起來。
陰謀,一定有陰謀!納蘭玉曦從軒轅瑾處得到這個消息,心里首先冒出這個念頭。
年前,軒轅瑾已經正式宣布納妃計劃,正式的典禮定在二月十九。也就是千秋節後十七日。為何要選那個日子,納蘭玉曦很是不解。太後和皇帝都說那是個好日子,但是,納蘭玉曦卻知道那是觀世音菩薩出世之日。「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渡人舟。」自己可不願與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菩薩搶信徒。但是,太後和皇帝都已經下旨了,她只得接受,轉念一想,其實不過是個形式,走過場。已與軒轅瑾定下君子協議。
「永浩哥,你能原諒我嗎?」雖然只是協議婚姻,但定下日子那晚,納蘭玉曦對著夜空默默地枯坐了一晚。那晚,夜空無月,群星璀璨。穿透那層黑幕,她的心看到了那黑暗邊際無垠的深藍。或許,在天的盡頭,便是那個世界吧。不知,此刻的永浩哥在做什麼。是在努力地工作還是在……他,還在思念自己麼?已經近一年了,也許在世人的心里,自己早已不存在。她昂起頭,竭力不讓淚水流下。夜空如此深邃,如此廣闊,夜空下的自己如此渺小和脆弱。
「納蘭,夜深了,早點歇息吧。」見她遲遲不睡,七哥在外間忍不住勸道。
納蘭玉曦笑笑︰「七哥,听說人死了就變成天上的星星。你說,在永浩哥眼里,我會是哪一顆呢?是最亮的那顆金星還是黯淡無光的無名星?但願是最亮的,這樣永浩哥一抬頭便能看到。」
七哥沉默不語。
無論是千秋節還是瑾王納妃的日子,都得隆重慶祝。年後,距離京遠的官員便開始陸續向京城進發,正好不少官員任期到也得回京述職等候安置,一時間驛站人滿為患。
這日,納蘭玉曦正在山莊內審核近期酒水的銷售報表。小九輕輕叩門,說主上到了。還未等她回過神,門已被一把推開。
「女人,听說你鬧騰得還挺熱鬧的!」一個陰冷的聲音傳入耳朵。
納蘭玉曦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笑道︰「冥王殿下,不是說你要春暖花開的時節才出洞麼,怎麼這麼快就結束冬眠了?本小姐的烈焰還整日懶惰著呢,要不,你傳授一下經驗,讓我把那家伙弄醒?」
無情谷主冷冷地坐在她對面,將她手里的賬冊一合,道︰「听說,你要下嫁瑾王?」
納蘭玉曦詫異地道︰「不是下嫁,好像是高攀喲!人家是皇子、王爺,本小姐可是孤苦無依的外邦女子。怎麼,冥王殿下想送一份大禮?」
「女人,本座不許你嫁給他!」無情谷主死死地盯著她,驀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