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綠袍官員到達四樓,溫文的心再次猛跳不停。
「溫老板請!」綠袍官員打開一扇門,笑道。溫文故作鎮靜地點頭,恭敬地彎起腰,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屋內,臨窗擺放了一張大案,案桌後是一大大的屏風。除外,便是一溜兒木椅,幾張小茶幾。再無他物。溫文對著那案桌倒頭便拜︰「草民溫文叩見大人!」
召見的結果,讓溫文極為意外。
不一陣,也就是在招標會正式開始的前一刻,溫文笑容可掬地走下樓來,一直暗暗關注著的眾商人忙圍上前,問︰「溫老板,不知章大人召見有何指令?」
溫文笑眯眯地道︰「諸位放心,章大人說了,只要大家有心為陽城的建設出力,陽城的各級大人都會保障大家的……嗯,合法權益。但章大人有言在先,必須要保證工程的質量,不得弄虛作假以次充好,否則嚴懲不貸。」
有個商人悄悄地道︰「溫老板,在下擔心的是這工程是不是仍由朝廷派人來監管,那可是填不滿的窟窿啊!」
溫文微微一笑,道︰「李老板擔心的不無道理。但是,章大人早就想到了這些。章大人說,為防止‘工程監理’收受或者強要賄賂,陽城會派出審計人員不定期地抽查,大家還可以向紀檢部門投訴,投訴的方式可以是匿名,也可以是具名,三日內對公示處理結果。」
工程監理?審計?紀檢?大家聞所未聞,但看溫文信心十足的樣子,更是疑惑。這時,「當當當!」有人敲響了銅鼓。大家立即噤聲。
二樓平台上,走出一緋袍官員,大家是認識的,此乃招商局的參政王大人。此次招標會由其負責,介紹了招標會的會場紀律、招標項目內容、參會人員等等。
「小瑾,這個王大人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嗯,還沒辜負本小姐這半個月來的一番辛苦。」納蘭玉曦得意地道。見軒轅瑾緊張地透過窗戶望著場內。她自顧輕輕地端起茶,愜意地抿了一口,又從碟子中拈了一粒干果放入口中。嗯,原汁原味,還不錯。
「開始了!」軒轅瑾握緊了拳頭。
「放心吧,親愛的瑾王殿下,待會兒有那個軒轅首富溫文做表率,還怕別人不跟風盲從?」納蘭玉曦笑道。
軒轅瑾眉一揚,道︰「納蘭,你說的跟風盲從好似不是好詞兒吧?」
納蘭玉曦聳聳肩,輕笑道︰「或一哄而散,或一拍四散,盲從跟風,追漲殺跌。以上種種,不都是大多數人的病態心理麼?」她嘴里時不時冒出的新詞兒讓軒轅瑾費解,但這已習慣了,所以既然費解就不去勞心費神地想,只要大致意思懂了就成。
「第一個項目,請投標新城政府大樓基建工程的商家代表注意了,將各自的標價寫在牌子上,價低者中標。此項目要求……」王大人開始唱標。
商家們面面相覷,無人敢天下先。
「有沒有競標者?大家仔細想想,這可是大好的賺錢機會喲,走過路過不可錯過,錯過各位必將後悔莫及!」王大人誘惑著。
商家們仍是謹慎地握緊了手中的牌子。
「各位進場前可都交了兩百兩銀子的保證金,難道連一次機會都不給自己就白白送給我們招商局?」繼續誘惑。
場內鴉雀無聲。
「納蘭,怎麼沒人舉牌子?」軒轅瑾焦急地道。
納蘭玉曦不在意地道︰「會有人應標,但只有溫文一人。」
軒轅瑾很是懷疑。
溫文望了望高台後方一列官員,見章大人微笑著對自己點了點頭,心一狠,埋頭在牌子上寫下一個數字,高高舉起。
「十五號,八萬兩銀子!」王大人抹抹額上的冷汗,興奮地喊道。
眾人的目光頓時全都集中在溫文身上。不少人對照大樓施工要求飛快地盤算,一五一十,二五十五……嘿嘿,這老家伙,賊精,投進去八萬,除去人工材料,純利也有七八千,一成的利,蠻高的!最重要的是,得到了章大人,哦,不,瑾王殿下的好感,以後還不是好處多多?不過,他也真是大膽,連瑾王爺的錢也敢賺?大家看好戲地看著溫文。放下牌子,溫文忐忑不安的心反倒平靜下來。
「八萬,有沒有低于此價的?還有機會喲!」
「八萬一次!」
「八萬兩次!」
仍是無人應答。
「八萬三次!砰!」王大人終于一錘敲定,「恭喜十五號以八萬兩銀子獲得新城政府大樓基建工程項目,請稍後到二樓四號房辦理有關手續!」
立刻,有人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哎呀,都是自己瞻前怕後,白白放棄了一個大好的賺錢機會,一成的純利啊,蠢啊!
「各位請注意,接下來是新城商業中心的基建工程,有興趣,想賺錢的商家代表一定不要放過了,賺錢的機會就擺在你面前!此項目要求……」王大人嘶啞著嗓子喊道。不好意思,剛才太緊張太興奮了,嗓子都喊啞了。
眾人立即收起懊悔的心情,匆匆掃了一眼手中的資料,開始盤算著陽城官府可能拿出的底價。
「納蘭,果然只有溫文一人舉牌!」軒轅瑾仍然沒有從先前的震驚中走出來,「你是如何知道的?該不是章天昊事先與溫文串通一氣?」
納蘭玉曦白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軒轅瑾愣了愣。
納蘭玉曦又道︰「給你一個忠告,要相信和尊重你的下屬,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為他們提供一個充分展示其才能的環境。」
相信和尊重?軒轅瑾陷入了沉思。
「十五萬!八號已經出到十五萬了!還有低于十五萬的麼?」
「十五萬一次!」
「十四萬五!」
「十號出十四萬五!」
「十四萬三!」
……
「砰!」銅錘在桌上一敲,將軒轅瑾驚醒。
此番,競爭激烈。最終,一李姓商人以十四萬一獲得該項目。
「十四萬一,呵呵,這人還真是發狠,和我們的底價幾乎一樣。」納蘭玉曦瞧了瞧桌上的底價表。看來,他要賺錢就必須想方設法從縮短工期、降低人工成本、減少費用開支上想招了,不然弄得不好就會血本無歸。管他的,只要質量過關就成。哦,當然,不允許他過于剝削工人。對了,為了保障勞動人民的基本權益,社會保障部門的行業每日最低工資標準也可以出台了。還有,工程雖尚未開始,但審計、監察等等都得趕緊運作起來……她一邊有節奏地叩著桌面,一邊飛快地轉動心思。
「納——」軒轅瑾張了張嘴,突然發現納蘭玉曦正在思索,忙住口。此刻的她,一掃平素的嬉笑嫵媚,眼神深邃,神情肅然,思緒早不知飛到了何處。到底,哪個還是真實的她呢?那個世界的她到底是怎樣的?
軒轅瑾緊緊地盯著納蘭玉曦,像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