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萬本極度虛弱,他實在想下來喘一口氣,可他不忍心看到工友們發生意外,他和工友們天天臉皮蹭臉皮蹭出了感情,現在他的生命不屬于他自己,他已經和工友們拴到了一起,有他在,也許能避免一次閃失,能保全下來幾條性命。
馮建設是搶險隊長,他一直守在井口指揮,這時候,他們已經沒有生與死的概念,他們的思維是一條直線,把采油樹裝上,制服井噴,就這麼簡單,這最簡單的目的是那麼難以實現,抬到井口上的采油樹一次次地被強大的油氣流沖掉,怎麼也固定不上,他們閉住呼吸,用盡全身力氣又一次次地抬上去,這是對力量和意志的考驗,是極限對靈和肉的挑戰。
在馮建設領著一幫人進行生死搏斗的時候,沒想到他的妻子也在另一個生死關口進行頑強地掙扎。
寒風無孔不入,板房里已冷如冰窖。馮建設的妻子韓敬梅拖著一個沉重的大肚子很不方便地蹲到地上點燃取暖的氣爐子,她披一件棉大衣在房子里慢慢地走著,等得著馮建設下班回來一塊做點飯吃,可左等右等,午飯時分早已過去,馮建設還遲遲不回來,她只有自己動手,簡單地弄點飯吃一吃,然後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下午,基地一片寂靜,韓敬梅肚子一陣劇烈的疼痛把她從夢中驚醒,她意識到要生產了,她想從床上下來,可拖著一個沉重的快要臨產的肚子怎麼也動彈不了,她又使勁喊人,這時,基地的人都去上班了,臨近哪有人呀,她無奈地躺在床上傷心地哭了,她多麼需要馮建設現在能在她身邊安慰她、照顧她呀!肚子疼痛越來越加劇,頻率越來越快,肚子一陣一陣地抽搐,她心慌意亂,臉色蒼白,全身都在痙攣,她感到眼前天崩地裂,身體一直往下沉。她在模糊的意識中感覺到一種粘糊的液體在往下流,浸透了內褲,澆濕了褥子,她艱難地褪下了內褲,使整個暴露無遺,仿佛被炸裂了,被脹爆了,被蹭破了,撕心裂肺地疼。她咬緊牙關,握緊拳頭,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下來,全身濕透了,頭發像一團亂麻,她感覺天昏地暗,自己快要不行了,可是沒有誰能夠幫助她,更沒有人能替代她度過這個艱難的歷程。她緊緊地抓住床沿,拼著全身的力量使勁地拽,使勁地喊,不自覺地在用勁!用勁!用勁!急于降臨的生命沖破了禁錮的大門,第一次闖過了生死考驗。一陣哇哇的哭聲打破了房子里的恐懼氣氛,韓敬梅覺得肚子減輕了許多,身體輕松了許多,但總感覺肚子里還有什麼東西沒有出來,她又一次次不自覺地用勁!用勁!用勁!終于又有一個嬰兒呱呱落地,兩個嬰兒在房子里唱著二重奏,韓敬梅肚子如釋重負,大腦也清醒了,意識到自己生了雙胞胎,高興得趕緊把兩個嬰兒抱起來,兩個嬰兒被凍得渾身顫抖,全身發青。她費勁力氣,從床頭找出一把剪刀,照著老人傳給她的經驗把嬰兒的臍帶剪斷挽起來,這時候,她才看清自己生下的是龍鳳胎,月兌離危險之後,她摟著兩個嬰兒酸軟無力地癱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