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油干線絕大部分管段都不鄰路,他們兩個不得不徒步沿著輸油管線尋找泄漏點。麥收後的田野又到處長出了新的希望,矮桿莊稼象大豆一類的作物才剛剛沒住腳脖,高桿莊稼象玉米一類的作物都已經長得腰深,長得旺盛的都沒住了他們的頭頂,他們兩個手持手電筒在莊稼地里搜尋著。這個世界似乎靜止了,天上沒有一絲亮光,空中沒有一點微風,玉米地里悶熱難忍,他們一手扒著玉米桿,一手拿著手電筒左右來回照射,頭像搖擺的撥浪鼓一樣左右搖擺不停,玉米葉不時地打在臉上,臉額奇癢無比,焦急和狂熱的汗水從渾身滲出來,蟄著被玉米葉拉開的傷口,一陣陣灼熱襲上心頭。他們鑽出玉米地,感覺一陣涼氣迎面撲來,嘩嘩的流水聲打破墨色的寧靜,一條銀色的光帶呈現在面前,他們站在河邊靜靜地做幾下深呼吸,尚問天說︰「張隊長,這河水太深了,我們過不去,咱們從那邊橋上繞過去吧。」
「橋離這兒有一、兩公里,從橋上繞過去那得多長時間呀,我們還是從這管線上爬過去吧,這樣能節省很多時間。」
尚問天走到跨河管線處,左手模住管線,用右手握住手電筒照住跨河管線,眼楮順著手電筒的光線從河這面看到河那面,然後又隨著斜垂下的光線低頭看一看流動的河水,河里翻滾著無數的銀色浪花,他低沉地說︰「我們從那邊橋上繞過去吧,從這管線上爬過去太不安全了。」
「礦長,你怎麼恁膽小呀。你從那邊橋上繞吧,我爬過去。」張雲安說著就往管線上爬。
尚問天覺得張雲安誤會了他,他不得不考慮安全問題,這是他的職責,但他又不願意讓下面的人瞧不起他,他拉住張雲安的衣服說︰「還是我從管線上爬過去,您從那邊橋上繞過去吧。」
「嘿!礦長,你瞧不起我呀,別看你比我年輕,干這種事說不準你還不如我呢。」他說著就爬上了跨河管線。
「你小心點。」尚問天無奈地搖搖頭,也跟著爬上管線。
張雲安往前爬得很快,尚問天提心吊膽地緊隨其後,他用手電筒照住他,閉住呼吸,一邊爬一邊目不轉楮地盯著他的,心像懸在空中的身體一樣不踏實。他們仿佛是兩只夜間在樹枝上蠕動的毛毛蟲,悄悄地爬過了跨河管線。尚問天大喘一聲,這一聲喘氣不是因為他太累了,而是他那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來了。他很後悔當時沒有堅持原則,萬一從管線上掉下去一個可就是大事了,在這種環境中一點營救的辦法都沒有。他拍著張雲安的肩膀,心有余悸地說︰「張隊長,下一次再不能這樣了,這樣做法確實不安全,你作為一個帶隊伍的隊長應該知道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