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跡風和步無痕繼續向東前進,途中多選小路行走,昆侖派終于沒再追來。在過了咸陽、西安和渭南後,二人到達了華縣,城里遍布著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相信都是去參加華山大典的人。二人得知此刻已離華山不遠,走正路步行半日即可到達華陰從而上山。葉跡風又詢問了個打柴人,得知從東溝王道嶺進入仙峪峽谷也可通往華陰,但道路極為難走。步無痕擔心走正路會遇到天山派的對頭,于是和葉跡風選擇了走山路。
二人來到仙峪,只見一條幽僻寧靜的漫長峽谷縱橫數十里,一縷清澈見底的清流在峽谷中靜靜流淌,清流中的小魚清晰可見。周圍遍布河石巨岩,到處都是奇花異草芬芳四溢,兩旁的陡峭如刀削般鬼斧神工。二人在峽谷中前進了幾里之後,前方峪道窄狹清幽兩旁再無道路,只有清溪向身後流過,好在溪水不深,只沒腳踝,于是二人涉水而行,盡管時值盛夏,但是峽谷里河水依舊很涼。涉水前行一段之後,前方有斜嶺橫阻,仿佛谷盡路絕。葉跡風和步無痕施展輕功,越嶺橫度,過嶺之後地勢漸次開闊平緩,峪道兩邊花木繁茂,綠草如茵。只見一座高峰矗立在峽谷之上,西側崖上刻有「雲橫仙峪」四個大字,大字下面還有一排小字,刻著「楊氏先祖避難處」。
步無痕道︰「葉大哥,你看那山崖絕壁之處竟有刻字,能登上此絕壁刻字之人一定是武功很高的。」葉跡風道︰「這個山應該就是白羊峰,是天下楊姓先祖避難的地方。你听過羊公石室的故事嗎?」步無痕搖頭道︰「沒有,那是什麼啊?」
葉跡風道︰「三師父以前跟我講過很多有關華山的故事,說春秋戰國時晉公子避難在華山,他乘白羊往來,因以名峰。晉公子隱于石室,後修道成仙,他住的石室便被稱為羊公石室。他的後人改「羊」為「楊」,即是天下楊姓的起源。到了秦末時期,他的後人楊碩也隱居在仙峪石室,朝廷屢次征召他都不去,只在此潛心研究天文。漢高祖劉邦攻下咸陽後,楊碩觀天象知天下歸漢無疑,便令八個兒子跟隨劉邦征伐。他的第八子楊喜以前是西楚霸王項羽的手下,也投去劉邦。後來,西楚霸王在垓下之戰中敗給漢高祖,率僅剩下的幾個騎兵突圍,被楊喜帶頭追殺至烏江,西楚霸王看到部下全死了,為了捍衛霸王的榮譽,他最終沒有渡江,而是自刎而死。楊喜和另外四個漢將瓜分了西楚霸王的遺體帶回去領賞,分得遺體的將領都被封侯,楊喜被封為赤泉侯。赤泉侯的後代楊堅正是隋朝的開國皇帝,他統一了中國,並且實現了千古傳頌的「開皇之治」,是歷史上很了不起的一個皇帝。但到了隋煬帝楊廣做皇帝的時候,就好大喜功,四處征戰開拓疆土,修建大運河,遷都洛陽,做了一些列的豐功偉績後,被唐高祖李淵推翻。」
步無痕問道︰「既然隋煬帝做了這麼多豐功偉績的大事,為什麼還會被推翻呢?」葉跡風道︰「開疆拓土的戰爭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修建大運河就損傷國體,遷都洛陽更是勞民傷財。這些功績最終都轉換成為了百姓的負擔,于是百姓也為逃避沉重的負擔紛紛起義造反。隋煬帝不關心人民疾苦,視百姓如牛馬。他留給後人的都是一些帝王功績,但是人民的反抗就是對這些所謂的功績的最好評價。三師父說了,與豐功偉績相比,百姓是否安居樂業才是國家的立國之本。」
步無痕听的入神,路途雖崎嶇蜿蜒,卻也絲毫不覺辛苦了。二人在峽中又行進幾里,遠遠的瞧見前方有一處瀑布,步無痕喜道︰「葉大哥,快看,前面的瀑布很漂亮啊,咱們快過去瞧瞧。」二人走近後,只見瀑布下為一深潭,河水就是從潭中流出的。潭邊站著七個身穿紅衣的持槍男子,對面是三個黃衫女孩,一個大眼如杏臉蛋微胖,在大聲的說著話,一個長相清秀膚色雪白,怯怯的站在胖臉女孩身後,還有一個身材高瘦,方臉鳳眼,長相如同男人一般,十分古怪。雙方正在激烈的爭吵著什麼。
只听胖臉女孩大聲說道︰「仙峪是西出華山的必經之路,華山弟子走仙峪走了上百年,憑什麼今天不讓我們走?」紅衣男子中一個帶頭的中年大漢道︰「走了上百年又怎樣,從今以後就得改改了,仙峪已經歸我們洪拳了,從今後華山弟子不得經過。」胖臉女孩道︰「仙峪在華山西側,自古就是華山的一部分,豈是你們洪拳能霸佔的?」
中年大漢笑道︰「小姑娘,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們洪拳的祖師爺扶搖子陳傳老祖就是在華山被樵夫傳授武功開創了洪拳,你們華山的雲台觀石壁上到現在還有我們陳傳老祖刻的《無極圖》。華山是我們洪拳的發源地,早在後周時期就有洪拳了,那時還沒你們華山派呢。我們陳傳老祖當年在華山上和宋太祖趙匡胤下棋賭華山,宋太祖連輸三局,親自寫契畫押,把華山讓給我們的祖師爺。說起來,整個華山都是洪拳的,你們華山派才是霸佔了我們的地盤呢。今天只要回個仙峪,還算便宜你們華山派了。」「信口開河,胡吹大氣。我才不管你們洪拳發源在哪呢,華山是我們華山派的,洪拳遠在渭南,跟華山差著上百里,根本八竿子都打不著。」胖臉女孩越說越氣。
中年大漢道︰「在渭南的是關中洪拳,我們掌門人又開闢了關東洪拳和關西洪拳兩個支派,關東洪拳就設在華縣,在華山山腳下,因此仙峪以西都是我們洪拳的範圍。從今以後,從仙峪經過,就必須經過我們洪拳同意才行。」
一直沒說話的清秀女孩對胖臉女孩道︰「師妹,算了,咱們不走仙峪,走華峪吧。」胖臉女孩道︰「憑什麼走華峪啊,仙峪是華山的,華山弟子走仙峪是天經地義的。區區紅拳算個什麼?竟然欺負到華山門口來了,簡直欺人太甚!咱們偏偏要過,看他們能把咱們怎麼樣!」說罷拉著清秀女孩便向前沖去,高瘦女孩也跟了上來。「看來你們是想吃硬的了。兄弟們,動手!」中年漢子一揮手,其他六個人一擁而上,兩兩一組舉槍圍攻三個女孩。三女也紛紛抽劍還擊,雙方打了起來,說話的中年漢子卻不動手,只是持槍在旁觀戰。斗了一會,只見高瘦女孩和對方二人斗得旗鼓相當,胖臉女孩卻漸漸不支,清秀女孩則完全抵擋不住,多次被槍刺中,眼看就要命喪槍下了。
在一旁的步無痕見此,急忙對葉跡風道︰「葉大哥,他們一群大男人欺負三個女孩實在太過分,咱們快去幫忙。」葉跡風道了聲︰「好」,飛身過去,抽出青鐵劍刺向攻擊清秀女孩的兩個紅衣男,十幾招過後,打倒了他們。觀戰的中年大漢見有人攪局,也持槍刺了過來,葉跡風隨手一擋,又反刺回去,二人斗了起來。被打倒的二個紅衣男又爬了起來,一起舉槍攻向葉跡風,葉跡風以一敵三,開始漸覺吃力。清秀女孩見狀,打起精神,使出華山的玉女劍法攻向圍攻葉跡風的三人。葉跡風和清秀女孩的劍法一同使出之後,發覺彼此的劍招十分契合,似師出同門一般,合力使出威力大增,幾個回合下來就打敗了三人的聯手,中年大漢的腿被葉跡風刺了一劍,坐倒在地。中年大漢子叫道︰「好小子,原來也是個華山派的弟子,你是華山哪院的?」葉跡風道︰「我不是華山派的。」中年漢子道︰「明明用的是華山派的劍法。」又看見旁邊攻擊胖臉女孩的兩個手下也敗在了步無痕和胖臉女孩的聯手之下。
胖臉女孩對著中年大漢大聲道︰「快滾,只饒你們這一次,再敢來華山撒野,決不讓你們活著回去!」中年男子恨恨道︰「好家伙,今天就算了,咱們來日方長。」一揮手,其余的六人過來攙扶起他一起走了。
胖臉女孩抱拳向葉跡風和步無痕道︰「多謝兩位出手相救,不知二位是哪個門派的?」步無痕道︰「我們是玲瓏派的,他是我師父葉跡風,我叫步無痕。我們是來華山參加新掌門接任大典的。」胖臉女孩指了下清秀女孩道︰「她是我大師姐白賀橋,另外一位是二師姐曾賀春,我叫包賀琴,我們都是華山玉泉院的弟子。」介紹完後,白賀橋也走了過來向葉跡風和步無痕道謝,而曾賀春卻一語不發站在一旁。
包賀琴道︰「十幾天前,師父命我們三人下山去峨眉派帖,在回來的路上耽擱了,我們三人一路快趕著回來,終于還是在大典前到了華山,我們現在要去華陰和師兄弟們會合,然後明天一起上山,二位既然是參加大典來了,不如跟我們同行吧。」步無痕道︰「好呀,有包姐姐你們帶我們上山那就最好不過了,我和葉大哥之前還擔心華山派的人不讓我們上去呢。」
包賀琴見白賀橋的肩上和左臂在流血,忙道︰「大師姐,你受傷了。快用潭水清洗一下。」說罷扶著白賀橋走到潭邊,用水清洗了傷口又從身帶的包裹里掏出紗布將傷口包扎好,道︰「師姐,這個車箱潭,潭中有神龍,潭水能治天下百病,你的傷被潭水洗過了很快就會好的,我以前扭傷過腰,來潭里泡了一天一夜後便好了。」白賀橋道︰「瞎說,這麼小的潭,里面怎麼會有龍。」包賀琴道︰「是真的,別看車箱潭小,卻是天下第七水府呢,我听秦師兄說,以前這里是皇帝求雨的地方,宋朝的皇帝每年都要派使者向潭內投放金龍玉簡,後來金龍便幻化成真龍了。」
步無痕道︰「包姐姐,潭中真的有龍嗎,你見到過嗎?」包賀琴道︰「我是沒見過,不過華陰王道村的很多人可是見過。秦師兄跟我講過,說王道村有對邢氏夫婦,他們有個女兒名叫俊英。俊英姑娘有一張白里透紅的面龐,一雙比星星還亮的眼楮,還有一雙靈巧的手和一顆比金子還純的心。她勤勞樸實,田里地里的活兒,樣樣嫻熟,針針線線,無不精通。因而村民們都說,誰要是娶了俊英姑娘做媳婦,那才算燒了八輩子高香。有一年村里遇上了一個大旱的年月。村民天天望著老天,祈盼下雨。可是一天天過去了,還是一滴雨點都沒有。俊英姑娘看到干旱的田野,心里象火燎一般,焦慮不安,坐臥不寧,白天吃不下飯,晚上睡不著覺,就病倒了,這下可急壞了邢氏夫婦,他們請來了多少名醫,巫婆,都無濟于事。女兒的病不但不見好轉,反而一天天重起來。邢氏夫婦最後沒辦法了,只能張榜許婚求醫。一日,一少年揭榜登門,自稱精于醫道可治此病。只要和姑娘見上一面,就可病除。于是邢氏夫婦就把少年引到病榻前,少年見了俊英姑娘之後,天上馬上涌起一團烏雲,霎時間電閃雷鳴大雨傾盆,下了一場好雨。而當天下午,俊英姑娘的病也好了。邢家夫婦立兌諾言便當面允婚,訂下婚嫁之日。少年說只要在婚娶之日將女兒送到仙峪,就會有車馬迎娶。到了日子,邢氏夫婦和親鄰一起送俊英姑娘進入峪內,剛到峪口就來飛來一條神龍將新娘子卷入車箱潭里。邢氏夫婦眼見女兒沒了,大哭著回家了。當晚,俊英姑娘托夢給父母,稱她的夫君是車箱潭里的龍太子,自己已被封為車箱夫人,並說今後人間若遇旱災,只要在斜嶺上燒石投入潭內,即可獲雨。以後每遇天旱,鄉親們就燒石投潭,果真就雲起雨落了。人們再也不愁天旱了。為了報答俊英姑娘的舍身,王道村便修了座邢家姑姑祠,塑了金身,年年到俊英姑娘婚嫁那天都要頂禮膜拜一番。我在王道村還曾經親眼見過邢家姑姑祠呢。可見,潭中有龍之事,是千真萬確的。」
步無痕神往道︰「真沒想到,這麼小的潭原來竟也住著神龍,真想見一見呢。」包賀琴道︰「步妹妹,你是第一次來華山吧。華山可有很多很有趣的故事和傳說呢,像鐵拐李煉丹和沉香劈山救母都是發生在華山。」步無痕道︰「包姐姐,你快講講這些故事,我都沒听過。」步無痕長在天山,很多中原的故事都沒听過,一听別人講起,便倍感新奇。
白賀橋道︰「師妹,咱們還是快些啟程去華陰吧,約好了和師兄們會合的。」包賀琴笑道︰「大師姐,你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見羅師兄吧。」白賀橋臉一下漲紅了,羞道︰「別瞎說。」
五人沿著仙峪繼續向華陰走去。包賀琴道︰「前面的狹道再走幾里,便到華陰了。此道我們走了無數次,今天竟然被洪拳的幾個雜毛攔下了不讓過,真是氣死個人。」步無痕問道︰「洪拳的人為什麼要阻攔你們呢?」
包賀琴道︰「他們想霸佔仙峪,搶下了仙峪,仙峪以西自然成了他們洪拳的範圍,大片的農田和果園,不就都成了洪拳的了。而這些可原本都是屬于華山的。」步無痕道︰「能來華山搶地盤,洪拳是個是個很厲害的門派吧?」包賀琴道︰「才不是!洪拳根本就是個不入流的小門派!華山隨便哪個院出幾個高手就能滅了他們全派。他們就是欺負我們華山弟子被掌門約束不許和別派弟子動手才敢來華山搶地。前陣子,華山的弟子和龍門派在黃神谷起了沖突,龍門派全派而出,打死打傷了八名華山真武堂的弟子。掌門竟然不去興師問罪,相反還主動去求和。他跟我們弟子說龍門派的掌門伍守陽同朝廷的關系很好,曾被皇帝親封為維摩大夫,因此告誡我們不要還擊,要忍讓。伍守陽雖然被皇帝封過,可龍門派終究還是江湖上的一個小門派,它敢惹少林武當嗎?它敢惹天山派嗎?保準叫它滅派。」
步無痕听到包賀琴提到天山派,心中一稟。包賀琴繼續道︰「結果,華山周圍的幾個小門派知道了,就都說華山派軟弱無能,華山弟子不敢和別派動手,于是都惦記起華山周圍的地盤來了。大荔還有個什麼八極門,佔了華山的翁峪,掌門竟然也忍了。現在就連渭南的洪拳都跑來華山搶仙峪了。華山再大,也經不起他們這麼搶啊。真不知道掌門是怎麼想的!再這麼下去,華山派就要連雲台峰都保不住了!」
白賀橋道︰「師妹,不許你講掌門的壞話。」包賀琴吐了吐舌頭,道︰「又不只是我說,大家在背後都這麼說。咱們哪怕不主動去惹別人,可別人欺負到頭上來,也不能任他們欺辱。」白賀橋道︰「掌門不讓我們和別派動手,自有他的道理。」包賀琴道︰「我怎麼不知道有什麼道理,大家學武之人,別人殺來了還不能出手保護自己,那還學武干什麼!不如不學!師姐,如果別人要殺你,你難道也不還手嗎?」白賀橋道︰「無緣無故別人怎麼會殺我,咱麼練武是為了強身健體,可不是為了要殺人。」包賀琴道︰「你這麼想,可別人不這麼想啊。」頓了頓,又道︰「大師姐,你明明是我們玉泉院武功最高的女弟子,怎麼今天踫到兩個洪拳的雜毛卻都抵擋不住?」
白賀橋道︰「平時院內弟子之間的互相比試,只是點到為止,不會傷人。但和外人動手,我卻怕傷到對方,因此不敢出全力。」
包賀琴嘆道︰「大師姐,你這樣怎麼能在江湖上行走啊,我看你永遠留在華山好了。」又轉頭偷偷的對步無痕道︰「我這個師姐就是性格太軟弱,雖然是我們玉泉院的大弟子,實際上卻像個小師妹,我看她要是沒了我們,自己都不能生存下去。這次師父派我們下山,也是嘴上說讓大師姐路上照顧我和二師姐,其實呀,是想我和二師姐來照顧她的。」
包賀琴一路上不停的說個沒完,曾賀春則依舊在旁面無表情,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