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朕怕他?」福臨情緒頗為激動,雙眼恨恨地盯著我,大聲咆哮道:「誰說朕怕他,朕才不會怕他,朕才不會怕他。」
看著他一直重復著自己說的話,在那邊喃喃自語,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自己是不是不該這麼激他?但心底卻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我,我沒有做錯,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他好,我不能讓多爾袞成了他的夢魘,困繞他一輩子的夢魘。
「你不怕他,那你就去勇敢地面對現實呀。你以為什麼事情,只要你說說就算是真的嗎?你怎麼讓別人去相信你沒有被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打倒,怎麼讓別人相信你有可以坐擁天下的能力,怎樣讓全天下的百姓都去愛戴你、尊敬你。這些你都做的到嗎?」
我的情緒也有些激動,他卻安靜下來了,面無表情地靜靜听著,並不搭腔似在思索著什麼。
「不要再這樣折磨別人,同樣也折磨自己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如果你連容忍別人的度量都沒有,又怎麼能去治理國家呢?再者說,你恨多爾袞恨了這麼多年,你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恨他嗎?」
我緊緊盯著他,不放過他的一絲舉動,而他也看著我,深深地望著我,很久、很久……
「我不該恨他嗎?」福臨有些無力,緩緩地吐出這幾個字。
從來沒有人對他講過這些話,或許是從來沒人敢對他講吧。他在心底冷笑。
他也想知道他到底恨多爾袞什麼?小的時候,他是他的十四叔,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十四叔,他曾立志長大後,要成為像他那樣的英雄。這些都是他年少時的夢,是他苦苦去追尋的夢。最終卻成了一個破碎的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當多爾袞不再只是他的十四叔,成了大清國的攝政王。他也不再是那個九阿哥福臨,成了大清國的小皇帝福臨。他們之間還可能相安無事嗎?
睿親王、攝政王、皇叔父乃至最後的皇父,一步一步、一點一點……
權利、親情、陰謀,他害怕了,也知道了,那個十四叔再也不是以前對他呵護備至、對他寵愛有加的十四叔了。
他不再縱容他,不再寵他,甚至還剝奪了母後對他的愛,從那時開始,他就開始恨多爾袞,一直恨了這麼多年。
可是,他到底恨他什麼,恨他覬覦他的皇位、剝奪他的快樂,恨他剝奪他擁有親情的權利、讓他成為一個傀儡……
或許因為恨的太多了,多到他想也想不起來、說也說不清了吧。
「你可以恨他。」
屋子里靜的可怕,對視的兩人都猜不透對方的心中所想。
「但若是因為恨他,而去折磨自己、折磨跟他有關的人、折磨那些愛你的人。你認為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