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曉湄以無限的愛與溫柔送走先生時,那個清晨林慕欣被急切的手機鈴吵醒︰姐,姐,姐……弟弟在電話里哭。
「怎麼了?」有一些時日,這個做姐姐的沒有過問弟弟的情況。一方面是工作緊張,另一方面,她很放心,把他拜托給自己的讀者,那個吳先生應該會很好地照顧弟弟的。她總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弟弟清早的哭聲讓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原來那個吳先生的所謂職業中介公司不過是一間不到十平方的房間,第一次去看到的只有一個員工,一個個子小小的中年婦人。婦人說這里遍地是工作,別處是人找工作,這里是工作找人。需要登記費300元。林弟弟尚在讀書,本來就為賺錢打工而來,300元是他一個月的生活費呢。然而這是這里的規矩,縱是姐姐介紹,也不能太破壞規矩吧。可他實在是拿不出這錢來。好在他有吳先生的電話,就在中介借他們的電話給吳打了一個電話。吳還是很賣林記者的面子的,當場答應打折,就收150吧。
150元他也有困難的。卻再也不好意思找人講價。他不想丟姐姐的臉。姐姐是記者呢。一個星期之內,中間公司給介紹了四份工作,可每一份,人家都沒看中他。這強烈地打擊了林同學的自尊心。說好了,只包介紹10次工作的,10次之後,得另外交錢。
第五份工作是他不能接受的,說是酒店行李生,其實酒店需要的人是英俊陪聊男,陪那些旅途寂寞的闊太太。當然,也會有一些特殊服務。這工作輕松且來錢。人家還沒說完,林同學的臉就紅到了脖子根,拔腿就跑。
那個吳先生像是消失了一樣。總是不見,姐姐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打電話他,好不容易接通了,他誤重心長地說,年輕人找工作要腳踏實地,不要把一切想得太美好。第六份工作,是在一家公司做銷售,一個月1000的底薪再加提成,一般一個月可以賺個3000——5000元。這是憑實力的正經活,人家面試也錄用了他。通知他參加體檢,體檢費是500元。
他到哪里去找這500元錢去?這錢的確貴了一些,但投入與產出比也是值得的吧。想象著一個月後,就可以有至少3000元的收入,不說3000吧,1500總可以拿到。淨賺就是1000元。
可是在哪里去找這500元呢?他再也不好找姐姐要,姐姐很辛苦地工作,很辛苦地照顧家里和他,他不能再給姐姐增加負擔了。他想到賣血,卻不知道去哪里賣血,他想到找同學借錢,他也的確去找了班上有錢的同學,平時他都不怎麼和他們那些人說話的,他猶豫了很久鼓足了勇氣才去的,那小子說借錢可以,得喊他叔。他做不到,為了500元受這樣的污辱。同時,也更堅定了他一定要借到這500元,去獲得賺大錢的資格。
最艱難的時候,他惟一想到的救星還是吳先生。吳先生把他帶到一個所謂朋友那里,竟是那家招陪聊的酒店老板。吳先生指著林同學說,這是我的一個小兄弟,你照顧一點。酒店老板心領神會地朝他笑。把他笑得坐立不安。他不想沾這一行的邊。但酒店老板說了,這是一天輕松且來錢快的工作,因為吳先生牽的線,隨時不做了都可以離開。林同學心動了,他窮怕了,他也不想再依賴他姐姐,是時候自己站起來。無論用什麼方式,只要能夠先站起來。他微微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