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說,日本的生活習慣也多多少少的影響著我,每當我靠近衛生間的鏡子時,總會仔細的打量著自己,一個長有胡子的男人,憔悴不堪;很多時候,我上完廁所,總會習慣性的忘記拉上褲子的拉鏈,這對我來說,似乎成了一種頑癥,我不斷的提醒著自己,又不斷的忘記。在很多朋友面前,這件事居然成了取笑我的作料,他們會當著眾人的面,把你的丑事毫不遮掩的全部兜漏出來。開始的時候,我還有些尷尬,再後來便沒有任何感覺了。
收拾完多日來長長的胡子,就像清除一片雜草一樣,從衛生間出來,整個人也清爽了許多。我松了一口氣,走進廚房,母親正在里面忙活著。從我記事以來,母親就一直忙碌著,很多時候,我想讓老人家停下來休息休息,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站在母親身後,像小時候那樣,看著母親做飯,然後慢慢的陷入了沉思。突然手機以一種喚醒催眠的方式,把我從記憶中拉回到了現實。我接過電話,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進來,她說︰「海生!你回來了?都這麼久了,也不給我個消息?!」
「菁菁?……是你嗎?」我問。
「這個世界除了李菁就沒有別人了嗎?」電話那邊挑釁的說。
「哦,您是?」我說。
「我啊?你連我的聲音都听不出來了啊?那你就猜吧?」那個女人的聲音嗲的不得了。
「您還是說吧,我真的听不出來。」我說。
「听不出來才讓你猜的?你猜猜!你再猜猜!」︰電話那邊依舊著。
「我真的猜不出來,別跟我鬧了,你再不說我就掛電話了?」最討厭那些打電話讓我猜的人了,閑的無聊是吧?沒事我雇一百個人天天打電話讓你猜,你受得了嗎你?遇到這種人就得用掛電話來威脅,不相信貓不吃咸魚。
我一說要掛電話,那邊突然傳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顯然有些耳熟,她似乎是喊出聲的︰「別掛——是我——沈靜!」
「沈靜!哦,是沈總啊,搞大了哇?剛才那女的是誰啊?」
沈靜笑著,她說︰「你不認識,我一小姐妹,做小姐的,要不要我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我笑了笑,說︰「那還是算了吧,我就算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啊!」
「不得了哎!把自己說的跟十八歲的少男一樣!別人敢不敢我不知道,你要說自己不敢,那誰信呢?」沈靜說。
「我有那麼膽大嗎?你忒抬舉我了。」我說。
「你有!你不僅是膽大的問題了,你的膽已經很肥了,夠割一塊捏餃子吃了。」沈靜說。
「沈靜!我現在發現你口才越來越好了,真割下來你敢吃嗎?」我說。
「我早就想嘗嘗了,從上學的時候,我就惦記著呢。」她說。
「看樣子你是對我蓄謀已久啊?」我說。
「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她說。
「隨時有空,可是吃飯就不必了。」︰我客氣的說。
「什麼不必了,你說你這人?都十多年沒見了,吃頓飯怕什麼?害怕我*你啊?……」︰沈靜提高了音量。
「好好好,吃飯吃飯,不就是吃飯嗎?」︰我趕緊打斷她的話。
沈靜笑著,說︰「這還差不多,那就今天晚上吧!八點,怎麼樣?」
「行,你說了算!」我隨口應和著。
「好的哇,就這麼定了,八點我去接你。」沈靜爽快的說
掛斷了手機,很多往事涌上心頭。于是,想起了很多有關于沈靜、菲菲和陸明的事情,接著又想起了菁菁。我又一次陷入往事的沼澤中,像一盞深夜里孤獨的江南漁火。
我越來越發現自己是一個不會招攬朋友的人,但是我的世界又是向每個人敞開著的。十年前是這樣,我一聲不吭的離開;十年之間也是這樣,我很少與朋友聯系;十年之後還是這樣,悄悄的回來,不願打擾任何人。我覺得人長大了就有自己的事了,多多少少有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有一些遮掩,不再像小時侯一樣你追我打,他們心里各懷己事︰家庭、事業、孩子等等,他們再也不是小時侯的自己,朋友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快八點的時候,母親依舊按照她的時間表忙碌著,我剛抽完一盒煙的最後一根,把煙頭插在亂七八糟的煙灰缸里,一輛小奔馳停在了門口。隨後,沈靜像電影里的殺手一樣,戴一黑墨鏡從車里出來。我仔細的打量著這十年未曾謀面的女人,她已經不再是昨天的她了,也許這就是女孩和女人的區別。現在的她,身上多出幾分成熟,多出幾分嫵媚和野性,時尚卷發披肩略帶黃色,仔細一看,還有一縷紅發和兩絲藍發各摻雜在頭發的兩鬢;墨鏡以特有的神秘感高傲的架在挺拔的鼻梁上,濃濃的眉毛從墨鏡的邊框外悄悄的露了出來;透過墨鏡,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眼楮卻看不分明;紅紅的嘴唇活像兩朵紅色的花瓣,潔白的脖子,性感的鎖骨,加上一條看似名貴的鑽石項鏈;縴長的手臂又白又女敕,挺拔的像小山峰一樣聳立著,再加上一身休閑的黑色連衣短裙,並且偷偷的露出光滑的膝蓋,還有透明的高跟涼鞋和染著透明指甲油的腳趾……
沈靜是變了,變的一塌糊涂,從一個喜歡幻想的女孩,變成一個成熟老練的女人。十幾年前的沈靜整日洋溢在幻想當中,像所有愛做夢的女孩一樣給自己構造一個美好的未來,可以說她是我們幾個人里面最精明的一個,而且總是語出驚人,動不動就會冒出一兩句經典「台詞」來,那個時候,她的夢想就是演員,可是現在的沈靜還是那個沈靜嗎?也許是,也許不是,也許她只是在生活中飾演一個*的角色而已,但願如此,但願這一切都是在演戲。
沈靜進門後,先是把大包小包的東西往我們家桌子上一堆,然後就目不轉楮的盯著我看,我頓時被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盯的有些不自在。
「喂!喂!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把墨鏡摘下來。」我說。
「還沒有呢,看夠了我會告訴你的……你瘦了,瘦的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好演員啊!這台詞說的,還挺讓人感動,就是有些太酸。
「拍電影呢你?」我說。
沈靜從「戲」里出來,哈哈大笑起來,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和女人特有的笑聲像剝開的石榴一樣燦爛。
「你想我不?來,親一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沈靜抱著我的頭,一雙火辣的嘴唇著實地落在我的嘴上,「啪」回國後的第一個吻就這麼的給糟蹋了。「哎——你臉紅了?」沈靜說。
「意外意外!」我說。
「要不再親一個!」說著她又湊了過來,嚇得我小心肝撲騰撲騰的。說時遲,那時快,我趕緊把頭扭到一邊,說︰「我媽在里面呢?」說完之後,愣是把沈靜給逗笑了。他笑著從包里拿出一張手帕紙,遞給我,說︰「把口紅擦了吧。」
我這才恍然大悟,趕緊拿著紙跑到衛生間,連洗帶擦得把嘴上的唇印打掃干淨了,剛回頭,卻看見沈靜就在我的身後,她說︰「我有那麼髒嗎?」
「沒有,著口紅挺甜的,多浪費啊?再說總不能讓我帶著你的嘴唇去逛街吧?」說完,才覺得自己回答的很有哲理。
沈靜沒有說話,轉身走出衛生間,我松了一口氣,也跟了出去。
我和沈靜陪了母親一會,沈靜和母親很能談得來,看的我都有些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