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嬸十分疑惑。
她給的方子,按理只會令人臉紅心跳,欲說還休;不可能象她這般嫣然巧笑,樂不可支。
難不成,出了什麼意外?
一念及此,她的表情變得凝重又古怪︰「可是,出事了?」
舒沫忙搖手︰「沒有,好得很。」懶
「那你……」宋嬸越發狐疑了。
「也沒啥,」舒沫笑了笑︰「就是想找宋嬸,討了這個方子。」
「呃?」宋嬸怔住。
舒沫忙道︰「不用把比例都告訴我,你只要說,主要有哪幾味藥材就行。」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沒錯,情趣之東西,既然能增,當然可以減。
若能弄清秘方中的主要成份,找出其相克之物,是不是就能制出功效果相反的藥物呢?
「此物偶爾用之,可以增加閨房之樂。」宋嬸神色古怪,含蓄地勸道︰「長期大量服用,于身體卻有大礙,七小姐還是慎重些的好。」
「你想到哪去了?」舒添大汗。
「那你要這方子做什麼?」宋嬸奇道。
舒沫啞然。
總不能直接告訴她︰我想研制一種藥物,讓夏候燁對我不感興趣,以策安全吧?
宋嬸見她憋得俏臉通紅,一副有口難言的情狀,心念電轉,當下熱血上涌,沖口問道︰「莫非……是為王爺所逼?」
舒沫一愣,目光閃爍不定。蟲
把責任推到他頭上,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誰還敢找他對質不成?
不過,此事雖因他而起,他本人卻是毫不知情,且從這二天的情況來看,似乎也沒打算強行佔有她。
她偷偷研藥針對他,若再把屎盆子往他頭上扣,未免無情了些。
這一猶豫不要緊,落在宋嬸眼里,原本的揣測竟變得有了依據︰「罷了,此事因我而起,總不能教七小姐為難。方子,我寫給你便是。」
當初若不是自己賣弄,也不會替她惹來許多麻煩。
舒沫喜出望外,否認的話到了嘴邊,忙不迭地咽回去,鄭重地道︰「你放心,我必不外傳。」
「既給了你,就是你的。」宋嬸淡淡地道︰「傳與不傳,皆隨你處置。」
說著話,兩人一起回了房。
宋嬸把方子寫好交給舒沫,慎重地收到袖中。
「小姐,」周嫂過來,在門外稟道︰「邵公子來了。」
舒沫與宋嬸對視一眼,冷聲吩咐︰「就說我不在……」
怪了,她來這也不過一個小時,他怎麼這麼快得了消息,尋了過來?
「沫沫~」話未完,邵惟明已滿臉憔悴地闖了進來︰「你就這麼討厭我,連見一面都不肯?」
一股濃郁的酒氣撲鼻而來,舒沫下意識地皺了眉︰「你喝酒了?」
「沫沫,」邵惟明瞪著她,眼神復雜︰「嫁入王府當姨娘,就是你說的明媒正娶,堂堂正正?」
宋嬸神情尷尬,可這時再退出去反而更落形跡,且獨留二人于室內,萬一邵惟明借酒裝瘋,對舒沫的名聲卻是極為不利。
她只好將撇開視線,仰頭仔細研究著天花板上的水漬。
「邵公子,你醉了!」舒沫強按著怒火,冷聲喝叱。
「我想不通!」邵惟明握著拳,神色痛苦,聲音里滿是濃濃的不甘︰「明明我先求娶,為何你偏嫁入睿王府?難道,真因為他比我更有權勢?」
「邵公子~」舒沫淡淡地提醒︰「嫁給誰,是我的自由。」
邵惟明慘然而笑︰「你所謂的自由,就是一邊義正詞嚴地以不甘做妾為由拒絕了我,一邊轉身投入睿王懷抱!」
「邵公子!」宋嬸見他越說越過份,忍不住出聲喝道︰「七小姐已嫁給睿王,請你放尊重些!」
「尊重?」邵惟明冷笑︰「我一片真心待她,換來的是什麼?是欺騙,是謊言!」
「就算我攀高枝愛權勢,那又如何?」舒沫忍無可忍,索性拉下了臉︰「是你硬賴上我,單方面說喜歡我。我並未給你任何承諾,憑什麼要對你的感情負責,听任你羞辱和奚落?」
「我……」邵惟明不料她如此理直氣壯,一時竟無詞以對。
「周嫂,」舒沫揚聲道︰「以後,門要看緊些,不相干的人不許放進來,明白嗎?」
「是,小姐~」周嫂臊得滿面通紅。
「你瞧我不順眼,何必將氣撒到她身上?」邵惟明跺了跺腳︰「好,你如今嫁了高門,附了權貴,不想再見我,我走就是!」
舒沫氣得不輕,伸出縴指指著他︰「對,我如今是睿王府炙手可熱的舒姨娘。你若再敢糾纏,立時便命侍衛打折你的腿!」
邵惟明見她雙頰緋紅,明若秋水的眸子里隱隱跳躍著兩簇火焰,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櫻唇顫抖,顯見是氣得不輕。
瞧著那雙流露著高傲和倔強的眼楮,他心一顫,瞬間軟了心腸。
「我知道,」他眼一閉,幽然長嘆︰「你是被逼的,這樁婚事,你身不由己。」
夏候燁是什麼人?
舒沫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無權無勢,憑什麼反抗他?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誰也逼不了我。」舒沫不耐煩了。
「沫沫,」邵惟明深深地看著她︰「你瞞不了我,我什麼都知道。可你真不該找睿王,他不是我,更不是熠。他,你惹不起。」
她被沈夫人逼迫,這事他也有所聞。
熠不方便出面,他便出面托了人。
詭異的是,打著相府二公子的旗號,竟然無功而返。
別說救人,連消息都探不到。
那些日子,無力地象只無頭蒼蠅似地到處奔走,看著舒沫四處踫壁,狀告無門。明顯感到一張無形的網,一步一步地將她逼到今天。卻,模不清方向。
憑直覺,以沈夫人之力,絕做不到這般滴水不漏。
直到她嫁人的消息傳來,才恍然大悟——除了夏候燁,誰還能這通天的本領,讓所有經辦的官員守口如瓶,噤若寒蟬?
他只是想不明白,舒沫只是個五品官家庶女,貌不驚人,聲名狼藉,她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是夏候燁不擇手段非要得到的呢?
若說是感情,他可半點都不信。
舒沫淡淡地道︰「惹不惹得起,我都已經惹了。是福是禍,只能听天由命。邵公子,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你~」邵惟明咬牙瞪她,神色淒苦︰「你真的如此絕情?」
宋嬸心有不忍,低低地勸道︰「邵公子,需知此時無情,方是至情。」
「宋嬸!」舒沫不滿地低嚷。
這人本就夾纏不清,你還灌輸些無情即多情,多情即無情的觀點給他,豈不是越幫越忙?
「我明白,我明白~」果然,邵惟明的神色大變,悲喜交集地低喃︰「你一片苦心要斷我念想,我又怎會不明白?我只是,只是不甘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至使你明珠暗投!早知如此,倒不如,成全了你和熠……」
舒沫听了,只覺哭笑不得。
也不知他從哪里來的信心,認定了她的幸福,非得系在兩位公子身上?
「邵公子,」宋嬸又氣又急,深悔不該多言,忙喝止︰「你喝多了,還是趕緊回去吧。」又道︰「周嫂,送客!」
周嫂急急撩了簾子進來︰「邵公子,請。」
邵惟明走到門邊,忽地大步折返,從懷里模出一物,深藍色封面,瞧著似是詩集,不由分說塞到舒沫手中︰「迷途知返,為時未晚~」
宋嬸又驚又怕,只道他給舒沫寫了情詩艷曲,忙給周嫂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架了邵惟明往外就走。
舒沫正要將書扔棄,目光一瞥,扉頁上幾個大字撞入眼簾《百草奇談》。
她心中一動,隨手翻了幾頁,越看神情越是激動。
她正要研究植物的相生相克,這小子誤打誤撞,就送來一本絕版醫書。
想著他說得那些瘋話,亦不知該笑還是該嘆?
腳步聲起,舒沫下意識將書收進懷中。
立夏掀簾走了進來,神情訝異︰「邵公子怎麼來了?」
舒沫未及答話, 當一聲響,兩道身影箭一般躍了進來。
她一低頭,阿花已躥到她腳邊撒歡,阿黃更過份,兩條前腿直立著抱著她的雙腿往她懷里鑽。
「別鬧了~」舒沫彎腰抱了阿黃的頭,咯咯而笑︰「好癢~」
PS︰雖然晚了點,總算是沒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