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熠心神不屬,負手立在院中,若有所待。
遠處,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豁然轉身,高山行色匆匆地奔了過來︰「公子,慧妃娘娘來了~」
夏候熠先是一呆,繼而苦笑︰「我就知道,張辰是攔不住她的。」
「現在怎麼辦?」高山一顆心怦怦怦跳個不停。懶
萬萬沒有想到,舒沫竟然有膽量找上門來?
這里可是沈素心的地盤,她跑過來,不是自取其辱嘛!
夏候熠沉默,良久,苦笑著低喃︰「我若出面,只會讓場面更糟~」
高山懂,他當然知道。
打小伴著公子長大,一起成長。
從未見他對什麼人,什麼事如同對舒沫這樣,傾注了全部的熱情和關注。
旁人都說公子和夫人的婚姻是佳偶天成,千古佳話。
只有他心里清楚,那其實只是陰錯陽差,一個誤會而已。
公子錯在沒有解釋,沉默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如果舒沫雲英未嫁,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幫公子爭得美人歸。
可,她如今已是睿王的寵妃,走下去,明顯是條不歸路。
他怎麼能義無反顧地站在公子身邊,支持他?
「多派幾個人盯著,一有異常,馬上來報。」夏候熠失了會神,疲倦地轉身進了書房︰「讓我靜一靜。」
「是~」高山不敢多說,悄沒聲息地退了出去。蟲
流水瞧著他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的背影,不禁心生怨懟︰「睿王也真是,怎麼能讓慧妃來,他就這麼放心?」
「別胡說~」高山輕輕踫他一下,小聲道︰「我去前邊盯著,你小心伺候。」
「這還用你說?」流水白他一眼。
沈素心帶了貼身的丫頭,親自到二門外迎接舒沫。
舒沫下了轎,第一眼就看到清雅絕倫的沈素心,驚訝地道︰「世子妃大好了?」
「只略嗆了些水,並無大礙,勞得慧妃前來探望,實乃素心之過。」沈素心溫言軟語,笑意盈盈。
「是我的錯,多飲了幾杯,累得世子妃受此驚嚇~」舒沫神情誠懇︰「幸得世子妃無礙,否則妾身萬死難贖其罪。」
「慚愧~」沈素心上前,輕輕握了舒沫的手︰「分明是素心不小心,失足落水。外人不明真相,卻將責任推到慧妃頭上。素心這幾日也是坐立難安,正欲前往睿王府請罪,不料慧妃竟先來了,真教素心羞煞~」
舒沫輕笑︰「事過境遷,當日之事已無從查究,與其在這爭著負責,不如忘卻前情,一笑了之,如何?」
沈素心美目流轉,輕輕頜首︰「慧妃此言甚是,深得我心~」
「我听說,世子妃酷愛茶花,府中茶園乃京中一絕。」舒沫話鋒一轉,笑道︰「妾身沒有別的愛好,唯喜花草。不怕世子妃見笑,今日其實探病為虛,賞花才是真正的目的呢~」
「慧妃娘娘的花田,在京中也頗有名氣,小小一座茶園,哪里比得上?」沈素心眼里閃過一絲輕蔑,腳步一轉,領著舒沫朝茶園走去。
舒沫的花田雖大,所種卻極雜,種類繁多不說,珍品更是幾乎沒有,只是一味求多。
她養花,不諦牛嚼牡丹,有辱斯文而已!
哪里比得上她的茶園,每一株都是精挑細選,萬中選一的珍品。
也對,一個小小的五品守備,滿身汗臭,能有多高明的見識和眼界?
出身那樣低微的家庭,又怎能與她這種世家子弟多年浸婬的修養相提並論?
舒沫微微一笑,對她話里話外,隱含的挑釁之意,只做不知︰「世子妃謙虛了~」
兩個人在丫環的簇擁下,緩步而行,到了一堵長滿爬山虎的矮牆下。
牆內可見青蒼翠綠,隱隱可听到流水潺潺之聲。
一行人順著牆根下的一條碎石路拐個彎,看到一道古雅的石門,門前一塊高大的太湖石,上面書著幾個清雅遒勁的大字︰「染香園」。
幾名身材粗壯的僕婦,搬了幾盆花往茶園走去。
「站住!」不待沈素心做聲,雀兒已先喝了起來︰「誰讓你擅自動染香園里的花?」
「不是,這幾盆是慧妃娘娘送來的……」那名為首的婦人,顯得不知所措。
雀兒打斷她,冷聲道︰「你是第一天在府里當差,不知道小姐的規矩嗎?這種雜草,也敢往染香園里搬?」
立夏听得氣往上沖,若不是舒沫事先吩咐,就要沖上去跟她理論。
「雀兒!」沈素心厲聲喝叱︰「慧妃面前,豈容你放肆?還不跪下!」
雀兒似乎這時才意識到舒沫在旁,慌忙撲通跪在地上︰「奴婢失言,並不是有意冒犯慧妃,請娘娘恕罪~」
舒沫呵呵一笑︰「既是無心之語,本妃若執意罰你,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多謝慧妃娘娘~」雀兒眼中閃過得意之色,正欲起身。
舒沫笑吟吟睨她一眼,話鋒一轉︰「不過~」
雀兒一愣,只好又跪了下去。
「不過什麼?」沈素心見狀,很是不悅。
「這幾盆,是我精心培育的新品茶花,請世子妃鑒賞一二。」舒沫說著,舉步朝那幾個搬花的僕婦走了過去。
沈素心無奈,只好跟著她過去,嘴里道︰「既是慧妃精心培育,不看也知,必屬極品。」
說話之間,兩個人已到了茶花跟前。
她抬眼輕輕一掃,已辯出三盆花里,有一本「十八學士」,一本「鴛鴦鳳冠」,還有一本,赫然竟是「朱砂紫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