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蘭苑果然環境清幽,安靜雅致,可惜芍藥也同樣的安靜無聲。
舒沫簡單問了幾句舒灃的飲食起居,身體狀況。
她答得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芍藥,你說實話~」綠柳忍不住了︰「五姑娘是怎麼死的?」
「小姐生產,奴婢是不能進產房的。」芍藥恭敬地道︰「只在事後,听產婆說小少爺是腳在前頭在後,小姐失血過多,救不過來才……」
「可我听說,五姑娘在身子才八個月,怎麼突然就臨盆了呢?」立夏也忍不住了。
她貼身侍候,怎麼六姑娘去了,竟如此平靜,沒有半點難過忿怒之色?
「這幾日天氣晴好,院中積雪融化,地面濕滑,小姐不慎滑了一跤。」芍藥臉上一紅,慌亂地低了頭,沉默半晌,淡淡地道︰「雖然我們及時扶持未使跌倒,卻受了驚嚇,動了胎氣。」
舒沫見她答得滴水不漏,微微一笑,忽然牽起她的手︰「你們幾個,都還好?」
「托娘娘的福,還過得去。」芍藥吃了一驚,想要掙扎,到底不敢,僵著身子答。
「有沒有什麼困難或是需要幫助的地方?」舒沫又問。
「謝娘娘牽掛,夫人待恤,奴婢一切都好,並無困難。」芍藥道。
舒沫點頭,放開她︰「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芍藥送了她出門,目送她坐車離去,這才轉身抹了眼淚,回去覆命。
「小姐~」馬車方一駛離侍郎府,綠柳便按捺不住︰「我瞧著芍藥的神情不對,五姑娘之死必定別有隱情,你為何不繼續追問?」
舒沫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們可以離開,芍藥卻得在邱府生活一輩子。你說,她是向著咱們,還是向著邱府?」
「那,」綠柳愣了一下,不服︰「小姐開始為何要問?」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舒沫滿月復悵惘,苦笑︰「只想著要替五姐討公道,卻沒想過芍藥的立場。再說了,這是邱家的家事,他們不追究,我一個外人,更沒有權力說話。」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正如福妃和秦姨娘的死一樣,何嘗不是內有乾坤?
但,誰能把她們的死因公之于眾,又有誰站出來替她們說句公道話?
「芍藥這小蹄子,五姑娘待她不薄,奈何人才剛死,竟這般無情……」立夏深自感嘆。
舒沫瞥她一眼︰「她懷了身孕~」
她見芍藥臉色臘黃,乘握手之機,偷偷把了下脈,不想竟有了意外的發現。
短短五個字,如石破天驚,綠柳驚得嚷了起來︰「芍藥她怎麼敢?」
「五姑娘還懷著孕呢……」立夏心中惻然,低喃。
「邱逸雲是什麼人?」舒沫嘆息︰「五姐,怕也是敢怒不敢言,何況芍藥~」
談到到舒灃的死時,芍藥的臉色極不自然;再想到邱逸雲其人的風評和邱夫人面對她的質疑,目光閃爍,早隱有羞意。
對舒灃的死,心里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人各有命,富貴在天。
或許,這就是舒灃的命!
就算她一生自負,也爭不過老天,何況軟弱于舒灃?
「那,咱們現在去哪?」綠柳問。
「這還要問,自然是回王府~」立夏白了她一眼。
「不,」舒沫淡淡道︰「回山莊。」
綠柳輕哼一聲,得意地回頭看她一眼︰瞧見了?
「小姐,」立夏只當沒有看到,柔聲勸︰「咱們出來時沒打招呼,這要是又一聲不吭地回了山莊,傳到太妃耳里,總是不好。」
舒沫不作聲,默默地望著窗外。
立夏見勸不動她,輕嘆一聲,只得作罷。
到了山莊,陳管事喜出望外,搓著兩手結結巴巴地道︰「娘娘怎麼來了,也沒先派個人來通知一聲。瞧,啥也沒準備,怠慢了娘娘……」
「準備什麼,有啥吃啥唄~」舒沫一面說笑,一面轉了頭,四下逡巡。
「你找宋嬸?」陳管事瞧了,心中有數,道︰「她病了,在屋里躺著呢。」
舒沫吃了一驚︰「啥時病的,要緊不?怎麼也沒人告訴我一聲。」
「就那日從王府吊唁回來就病了。找了大夫瞧過,說是外感風寒,風邪入體還是什麼……」陳管家說著,模模頭憨笑︰「他說了一大堆,我也記不住。反正瞧了大夫,藥也在吃著。這幾日已大有起色,若是見著娘娘,想來不用吃藥,也會好了~」
「我去看她。」舒沫扔下一切,三步並做兩步朝宋嬸房里走去。
立夏乘這個機會,把銀杏叫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吩咐︰「你趕緊回去,給王爺送個信。就說小姐在莊里住下了,叫他別擔心。」
「嗯~」銀杏點頭,急忙離去。
綠柳瞧在眼里,冷笑一聲︰「這般用心討好,王爺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立夏氣紅了臉︰「你!」
「我可警告你,」綠柳冷聲道︰「王爺可不是五姑爺,小姐更不是五姑娘,她眼里揉不得半點沙子。你那些歪心斜意,乘早都收了才是上策!」
「你以為人人都象你呢?」立夏氣急了,回嘴。
「我怎麼了?」綠柳柳眉一豎,叱道︰「哪一點比你弱,你倒是說也來听听?自個拿著小姐墊腳,一門心思往上爬,想攀高枝。倒反過來想排渲我?沒門!」
銀瓶見兩人起了爭執,生恐被人听到,成了笑話,急得直跺腳︰「我的姑女乃女乃,一人少說一句,成嗎?」
「沒你什麼事,一邊去!」綠柳一掌,將她推個踉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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