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心回過神,望著天邊那一線青際,淡淡地道︰「收拾東西,回家。」
「是!」雀兒松了口氣,拎著食盒往前走了好幾步才猛地醒悟過來,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她︰「回,哪個家?」懶
沈素心睨她一眼︰「你說呢?」
雀兒心中別地一跳,忙忙地靠過來,壓低了聲音勸︰「姑爺也沒做什麼,小姐若是賭了氣回娘家,怕,不太好吧?」
「誰賭氣了?」沈素心沒好氣地瞪她︰「我娘病了,回去瞧瞧也不成?」
雀兒被她一訓,低了頭不敢再吭聲。
回了院,簡單地收拾了幾樣東西,拿了幾盒補品,吩咐下面套了車,給老夫人稟了一聲,便往提督府去。
沈夫人剛用過早飯,正在洗漱,便听得外面侍候的小丫頭,驚喜地喚︰「大小姐,回來了~」
「娘,」沈素心一腳跨了進來︰「身子好些沒有?」
「怎麼這麼早?」沈夫人狐疑地瞄著她。
「我惦記著娘唄~」沈素心過去,膩在她的懷里不起來。
知如莫如母,沈素心性子端正,溫婉嫻淑,小女兒情態鮮少流露,忽然如此,必有緣由。
「我的兒~」沈夫人伸了手摟著她的腰,眼楮去看雀兒。
雀兒神色尷尬,偷偷伸出手指,比了個「三」。蟲
沈夫人心里有數,以眼神示意一眾丫頭僕婦都離開。
「素心,」沈夫人伸手,替她抿了抿耳邊的碎發︰「熠姑爺讓你受委屈了?」
沈素心喉頭一硬,淚水倏地涌了出來。
她生性好強,微垂著頭,死咬著唇瓣,不讓哭聲逸出來。
「傻孩子,」沈夫人嘆了口氣,將她摟進懷里,柔聲道︰「想哭就哭吧,娘面前,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娘!」沈素心悲從中來,伏在她懷中,哽聲哭道︰「熠他,他有了別的女人!」
沈夫人心中嘆息,伸了手指輕輕戳著她的額,笑道︰「我道是什麼大事!男人做到熠姑爺這樣的地位,哪里有不三妻四妾的?可咱們這樣的家世,不興休妻,也不興寵妾滅妻。只要你不自亂陣腳,牢牢地拴住了熠姑爺的心,康親王妃的位置,非你莫屬!」
沈素心委屈地咬了牙︰「他,好象是真心喜歡那個賤人!」
「傻閨女,」沈夫人冷笑︰「咱們這樣的人家,哪里有什麼真心?」
沈素心眼眶通紅,哀哀地道︰「她樣樣都不如我,憑什麼佔了熠的心?」
「放心,熠姑爺也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玩膩了自然就忘了。」沈夫人不以為然。
「娘,」沈素心惶然地抬起頭︰「他不是玩玩而已。熠,好象是真的動心了。我,該怎麼辦?」
他們一起長大,她當然知道他有別于父兄。
在他身邊守了二十年,尚不能打動他的心。
象他這樣的男人,輕易不會交付真心,而一旦動了情,只怕就會是一輩子!
既然他的心里已住了人,她又如何拴住他的心,更談不上守著他的人了!
「怎麼,還是舒沫那個賤人?」沈夫人手一緊,眼里露出凶光。
「除了她,還會有誰?」沈素心滿懷幽怨,聲音里是不濃濃的恨意。
「我看他是豬油蒙了心!」沈夫人大怒,一掌拍向炕桌︰「就這麼個乳臭未干,其貌不揚的丫頭,竟也把他迷得神魂顛倒!」」
「娘,」沈素心一驚︰「你見過她?」
「呃~」沈夫人一窒,想著那日所受到的屈辱,白淨的圓臉忽了漲成豬肝色。
「怎樣,」沈素心急切地問︰「娘可教訓了她,可讓她瞧清了自己的身份?」
「這個狠毒的丫頭,比豬狗還低賤的賤人!」沈夫人惡狠狠地咒罵。
沈素心熟知她的脾氣,听她一罵,頓時心中一涼︰「怎麼,連娘都吃了虧?」
也對,舒沫若是個怕事的,于夫人去鬧過一場之後,便該偃旗息鼓!
不,早在她新婚遇劫,被林府退婚時,就該含羞自縊,不會偷生于世,惹出這許多風波!
她早就該有所覺悟︰這是根硬骨頭!
因此,也越發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她就不信,憑她沈素心,也有戰勝不了的人?
「素心啊,」沈夫人訕訕地道︰「那是個潑皮無賴,咱犯不著為了個賤人自貶身份。你好好地哄著熠姑爺,侍奉公婆,帶好一雙兒女。娘敢保證,熠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不,」沈素心捏緊了拳頭︰「女兒不服!」
自己的女兒心里有數。
素心表面溫婉柔順,實則心高氣傲,最是爭強好勝。
事事愛掐尖,樣樣要冒頭,什麼都要比別人強。
就算別人不小心穿了跟她同一款的衣物,必定把衣服一剪子鉸了才算完事。
衣服尚且如此,活生生一個女人跟她爭寵,還被硬生生地比下去,哪里咽得下這口氣?
沈夫人只好把正月之事說了一遍,末了嘆道︰「娘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她軟硬不吃,還有什麼辦法?」
沈素心听了,只是冷笑︰「娘是真的老了。」
沈夫人嗔道︰「你年輕,倒是拿個章程出來?」
「娘若依著我的法子,保證讓她叫天不應,入地無門!」沈素心眼中閃過一抹陰鷙的冷光,附在沈夫人耳邊說了幾句。
這法子,果然夠陰,夠毒,就算她這種狠透了心的,也不自禁地從心里泛起一絲寒意。
沈夫人愕了片刻,猛地一個激靈,怔怔地盯著眼前的女兒,仿佛不認識她似的。
「素心,」她定了定神︰「要不要真做到這個份上?」
沈素心將臉一沉︰「你現在,是責備我心狠嗎?」
「不是,」沈夫人忙道︰「我是想,何必為了個無足輕重的賤人,壞了你們夫妻間的情誼?反正,熠姑爺也沒打算把她娶進門。你,就裝一次糊涂,不成嗎?」
「若是娶進門倒也罷了!」沈素心撥尖了嗓子嚷道︰「可他寧願藏在心里,忍著自己苦,也不肯娶她進門,就是怕我折磨她!如此處處事事地替她著想,象是根刺,扎著我的心!他要做情聖,我偏不讓他如意!」
「好,好,」沈夫人急忙摟住她,一陣心肝寶貝地喚︰「我的兒,你別傷心,娘替你除了她!娘給你撥了這根刺,你別難過!」
良久,沈素心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沈夫人抹了眼淚,喚了碧痕進來,打了熱水侍候著母女二人淨了臉,重新整了妝容。
「娘,我出來久了,楹兒怕要尋我了。」沈素心款款地站起身來︰「這就,先回去了。」
沈夫人親自將她送出垂花門外,目送著她上了車馬,漸行漸遠。沉吟片刻,叫了碧痕進來︰「去,到書房里拿一張老爺的名貼來。」
舒沫給邵惟明這樣一鬧,睡意全無,索性起來挑了燈,瞧了會《毒經》,到天亮時才倒頭睡下。
這一睡,直睡到晌午後才睜開眼楮。
起來梳洗了,吃了半碗米飯,想著邵惟明的話,心中煩亂,不自覺沒了胃口。
索性放了碗,正要去花田里瞧瞧,綠柳急匆匆地進來︰「小姐,大舅老爺來了。」
「大舅?」舒沫一怔︰「前兒個不是剛送了成衣到鋪子里去嗎?」
「不知道,」綠柳搖頭︰「看他滿頭大汗的,象是有急事……」
正說到這里,孫瑾已經等不急,自己挑了簾子走了進來︰「沫沫~」
進了門,見綠柳,立夏,許媽三個都在,炕桌上還擺著碗筷,訕訕地道︰「你這剛用飯呢?」
「今兒起晚了,」舒沫笑道︰「大舅若是沒用過,將就著也用一點?」
「舅老爺,請~」立夏忙搬了張椅子過來。
「我吃過了,你慢用吧~」孫瑾哪里坐得住,模出汗巾拭了拭汗,在房里不停地踱著步。
雖說眼下正是三月,春暖花開,氣溫回升,可也不至于熱出汗來。
舒沫心知有異,沉住了氣︰「我吃過了,正要撤桌呢。」
許媽使了個眼色,三個人手忙腳亂地撤了桌子,留下甥舅二個說話。
那三個前腳一出門,舒沫笑道︰「站客難留,大舅,請坐下說話。」
孫瑾哪里坐得住,心急火燎地道︰「沫沫,出大事了!」
PS︰我會繼續碼,但不一定能趕在十二點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