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襲來,劉聖的面容浮現腦海,她好想可以永遠留在他的身邊,含著不甘,含著悲傷讓意識墜入黑暗的深淵,最後一次在心底輕喚她這一生最愛的人。
太陽好毒,眼前的景物看似在水面上一般晃動著。
當她再次睜開眼,看見劉聖溫柔的微笑。
辛追用力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後大大松了口氣,伸出手,緊緊抱住他,喃喃啞聲道︰「我還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劉聖喉嚨發緊,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假如不是他事先安排了另一批保護力量,不是娜木姝的親衛隊及時趕到,後果他真的不敢想象。
經過列隊休整送親隊伍再次起程前,聖詳細給辛追和如霞講了一路上她們不知道的一些安排和她們暈倒發生的事情。
原來早在他們從京師起程不久,懷捷就報告皇後通知有一批身份可疑的人一直從他們出發就悄悄跟了下來,但因為一直沒什麼動作,聖就吩咐懷捷安排了另一批影子護衛想辦法接近這些人,並留意他們還有沒有其它什麼情況,以免對敵人的力量了解不全面而有所遺漏或疏忽。
當他們發現這批人不僅身手不凡,並有幾人善使毒藥眯香時,聖和懷捷也真不敢有絲毫輕敵之心。
好在這些人也很謹慎,一路小心翼翼,直到行至這荒涼戈壁方有行動。而這時漢王劉聖早已讓懷捷聯系了,娜木姝派來的親衛尾隨保護了。
當然為了不會走漏消息,這些安排不要說辛追和如霞不知道,就是侍衛們除了懷捷也都被蒙在骨里。
因此,在敵人以為他們同時中毒暈倒後,反而被等待身後的匈奴武士和聖王的影子護衛們來個甕中捉鱉,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在往前走,心細細密的人已經發現,兩側的景物已不再是一片枯黃,隱隱的也透著股女敕綠,但車上一直悶坐不語的如霞顯然不是發現這些改變的人。
「你還好吧?」一直保持沉默的辛追輕咳一聲,首先打破沉默。卻不知能對一個剛剛死里逃生,又從沒來過戈壁,更沒見過沙漠的古代少女說些什麼。告訴她不用懼怕,還是這里的綠洲一樣可以被稱做魚米之鄉。唉!這對已經不可能回頭的她來說,會不會只是畫餅充饑或純粹被示為善意的欺騙。
「還要很多天才到嗎?」如霞聲音低低的。
「快了,聖不是說過兩天可以到達涼州。」熱風吹拂著辛追的臉,望著那綿延至天際的乾漠,辛追還是忍不住輕輕的對如霞解釋︰「涼州在我們那個時空已經改名武威。漢後六朝時的前涼、後涼、南涼、北涼,唐初的大涼都曾在那里建都。」
「建都,在這種地方!」如霞楞住輕咬著下唇,聲音輕輕地、發出乾啞疑惑的聲音。
辛追輕輕咳一聲,清一清喉嚨︰「等我們到了你就會發現,塞外很多地方並不象人們想象的那樣荒涼可怕。而且以後這些地方都會被編制成郡、州、府治等。」
迎面吹來一陣熱風,夾雜著細細的塵沙,如霞微合上眼,她是信任辛追的,可是這里干燥的連風都是帶著沙塵啊!
辛追了解如霞的感受,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不也一樣,細小的汗珠從額頭、鼻尖沁出來,她用手帕抹一抹。「涼州、以後會是中原與西域經濟、文化交流的重鎮,是「絲綢之路」的要隘。」她明白這些會是如霞想要知道的。
果然,如霞轉身向外回望一眼,透過薄薄的面紗,辛追為她的痴然心湖不禁一陣激蕩。
一陣風吹拂而過,風是熱的,熱風,沒有一絲涼意,揚起了如霞及膝的長發。
「那亞捎來了消息在那等著接你呢。」辛追抓住她一撮秀發逗弄的輕扯。
「那亞就是你和聖王說,身為冒頓單于閼氏的朋友嗎?」如霞神情郁郁呢喃了一聲,眉眼間帶著幾許疑問。「她是冒頓的閼氏,難道不會嫉恨自己這個,遠從中原來和她搶丈夫的女人嗎?」心口忍不住吊著一抹惴惴。
辛追動也不動,腦中因她的問題短暫的失神了片刻,想起初見那亞時她眼中的防範和嫉妒,在對比如今的豁達。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娜木姝有如此巨大的轉變,在自己和聖回到京師後,甚至不惜冒通敵之險,接連兩次于公主出塞和親事宜未定時飛簡商談。
或許真的如她信中所說︰「已然看的透徹,身為帝王的女人,談感情只能是奢望。她要面對的不僅只是一個丈夫,一個夫婿,更是一個君王,她能要求什麼?身為一個帝王、單于的妻子,幸福與快樂從來就不該與愛情拉上關系。是自己和聖點醒她,讓她學會用帝妻的身份理智的思考,畢竟她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自己。而對那個丈夫而言,一顆簡單的愛戀之心實在是太廉價的東西。」
為了不讓如霞有過多的壓力,辛追對如霞微微一笑開口緩和她的緊張︰「不論漢室或匈奴,皇室都是個危險與富貴並存的地方。身在宮闈的女人,也都各自有自己一套生存的潛規則,那就是共同一個前提,盡可能維護家族或部落現有的名譽與利益。」大大的眼兒細瞇成彎彎月牙縫,顯得輕松俏皮。「她們當然也會吃醋,但她們先是臣而後是妾,先職責、是家族的希望,而後才是女人。」
「也就是說,我多了一個擁有共同目標的盟友!」如霞半開玩笑的問道。
是盟友,更可能是知己。那亞很有頭腦,但也是一個性情中的女人,在以後的日子里,相信你們會成為朋友。笑了笑,說出自己的看法。
如霞看著辛追的眼楮搖著頭嘆息,轉向車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