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里出來上了自家馬車,靜溫的神情就有些懨懨的,懶懶的靠在車壁上听暖兒和李嬤嬤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漸漸眼皮子就有些重,腦袋也雞啄米似的點著。李嬤嬤見狀忙給暖兒使了眼色,暖兒會意,噤了聲從車座子下面拿了毯子搭在她身上。
一路無言。快到侯府時,車子顛簸了一下,靜溫迷迷糊糊咕噥了幾聲,暖兒這才湊上去小聲喚道︰「姑娘,醒醒,這天兒涼,別再招了寒氣。」靜溫慢慢緩過神來,挑了簾子向外看了看,雖天色有些陰沉,街上的人卻不少,許是年關近了,都在忙著采購年貨。她正好奇呢,李嬤嬤將簾子拉了下了,笑道︰「哪里有姑娘這樣子瞧的,讓人看了笑話。」
「嬤嬤,那些打扮有些怪的人,是哪里的?」靜溫模了模鼻子,忽想起方才看到的幾個高壯的男子,一身的皮毛,腰里還別著明晃晃的彎刀,于是問道。
「哦,他們啊,」李嬤嬤的表情有些厭惡,「番邦的蠻子,總是來帝都搗亂,真真可氣!」
番邦?靜溫皺眉,她好像听暖兒說過,侯府大少爺沈靜璃便是被皇上封了使者前去番邦辦差去了。眼瞅著都要新年了,仍不見回來的跡象,不禁有些擔憂。李嬤嬤見她的神情有些凝滯,便住了口。暖兒知她心思,忙寬慰道︰「姑娘也不必太過擔心,大少爺本事可厲害著呢,那就那麼巧能出意外不是?」
若說這忠恩侯府,真心對沈靜溫的好的,還真沒幾個,除了自己母親,也就是暖兒和這個同是嫡出的大哥了。人長的儀表堂堂,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和善,對人做事謹慎有度,就連太子都對他這個表親贊不絕口,更別提府里上下的人了。就是這樣一個恩寵集一身的男子,對她這個異母的妹妹比對一女乃同胞的靜漫好的千倍萬倍,天暖了怕熱著,天寒了恐凍著,一年四季那些時令的小玩意兒,靜漫有的,她也有,靜漫沒有的,她還有,對此,靜漫沒少在杜夫人面前給她上眼藥,杜夫人也沒少教育自家兒子,可靜璃仍舊我行我素,把杜夫人氣的夠嗆。若真是靜璃回來,會不會發現他疼到骨子里的二妹妹,竟然是個「冒牌貨」?倘若發現了,會不會因此而難過?
正胡思亂想著,馬車便在忠恩侯府門前停了,靜溫自己從車上跳下來,徑直走了進去。這時,從一旁閃出兩道影子,一黑一白定定的望著她的背影。那白衣公子道︰「阿衛,就是她麼?」那聲音仿佛鋸子拉在腐木上一般嘶啞粗硬,每個字的發音也是甚為古怪含混,如不仔細听,恐是辨別不出他在說什麼。
黑衣男子點頭︰「回二少爺,她就是沈靜溫。」
白衣公子妖孽般美艷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仍舊用那副破鑼般刺耳的聲音道︰「好有趣的丫頭,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