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歷的年底真是多了許多平時不易見到的景象，原本懶懶散散的人們忽然間變得匆匆忙忙，他們一時間忙碌于上街購物和出門造訪，冰涼的空氣中凝聚的不是即將來臨的節日氣息，倒夾雜著幾分詭秘的神情，人們見了面，往往僅是打個簡單的招呼，或者點頭或者微笑，不言語彼此的行為，卻都心領神會。
單位的住宅區在這個年關將近的時刻也變得有些繁亂，來來往往的陌生車輛阻擋了行人的腳步，這些車輛或者徑直開進小區或者停在外面的馬路上，車上下來的往往是葷胖的幾個，拎著高級的手機打電話，不一會兒，小區內就會走出幾個人來，他們走到胖子們跟前接過一些精致的包裝，或者是一些可以到市面上消費的卡片。
這其實就是一個被物質左右的年代，何況已經到了舊歷的年底呢，哪家不吃飯，誰家不需要花銷呢？李冬梅對這一切都已經習慣了，在她的腦海里這些現象就如同吃飯要喝水一樣平常。
李冬梅想起自己剛剛參加工作時，她跟隨著領導去一家企業檢查工作，她平生第一次吃了一桌有那麼多飯菜的酒席，那是足夠她和父母親吃上一星期的了，然而只有五六個人就吃了那麼多，當酒席結束時，李冬梅真想帶上那些剩余的飯菜，送到那個小山村里去，讓父母把每一樣飯菜都嘗上一口，可是她眼睜睜地看著酒店的服務員把它們變成了垃圾。喝完酒吃完飯，檢查也就結束了，那家企業送冬梅她們每人兩桶上好的龍井茶。當冬梅把這兩桶龍井提進自己的單身宿舍的時候，她的心在瘋狂地狂跳，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把茶葉藏在哪個地方好，看見那只裝著兩盒茶葉的手提袋，自己心里就會覺得不安，她想自己已經是受賄了，自己已經是犯了錯誤了，這兩盒茶葉自己如果拿回家給父親喝，他肯定是要罵自己的，就等天黑的時候把它們扔進樓下的垃圾箱里去，改天用工資給父親買兩盒同樣好的龍井，給他送回家里去，讓那個疼愛自己的老人從心眼里眉開眼笑……
冬梅覺得那時候自己真是迂腐得可以。唉，想起來也都是十幾年的事情了，記憶都已經支離破碎，感覺真的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