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單位上班，發現辦公樓里沒有幾個人。
按以前的慣例，春節後第一天上班的下午和放假狀態無異，如果單位里沒有特別安排，大家上午的時候互相見見面，虛情假意地拜個晚年，到了下午便心照不宣各忙各的。今年市里上午來搞測評，單位里還開了會，大家忽然間便被束縛起來，老大不適應，到了下午就異常放縱地找尋補償去了。
李冬梅進了自己辦公室，里面空蕩蕩的，這種景象對她來說早已習慣，在這間屋子里她是呆的時間最長的人。
走到辦公桌前，看見桌子上擺放了四五個文件，每一個文件右上角都用回形針別著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科長給冬梅下達的文件處理建議，讓她在某個時間之前如何辦理妥當。
李冬梅將幾份文件往桌子邊上一推，先倒了一杯開水，開了電腦。心想其余的幾個不到快要下班的時候是進不了這間屋子的，拿了幾份報紙翻著看，越看越莫名覺得煩躁。
站起來走幾步，覺得自己的腳步聲特別刺耳。
坐下，一眼又看見了那幾份桌邊的文件，伸過手去把它們反扣過來。
從電腦里調出一首《天空之城》的吟唱版，將耳機塞進耳朵里，閉上眼楮，什麼都不去想，思路只隨著那傷感的音樂飄向遙遠而無名的宇宙。
冬梅忽然覺得自己的肩頭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一抬頭竟然發現老吳頭正嬉笑著臉皮站在面前。
李冬梅慌忙摘了耳機，和老吳頭打招呼。
老吳頭在冬梅對面的桌子前坐下，問︰「小李，怎麼又是你自己？」
冬梅說︰「我都習以為常了，反正人多了也是吵得頭疼。」
老吳頭說︰「哦。我听說今天中午老王家的組織部長請咱們單位的人吃飯，你這里的三個是不是都去了，平日里有業務場合的時候都叫了你去拼酒，今兒怎麼沒有叫上你，科長留下你在這里值班的吧？」
「不知道，」冬梅說︰「那種場合不去更好，去了真是多余，滿桌子上介紹起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咱去了就是‘多兒’，人家都不帶正眼看一眼的。」
李冬梅拿了一只紙杯，給老吳頭倒水，老吳頭說他不喝水，和冬梅說會話就走︰「小李，你說咱這單位的作風是不是有點問題，既不尊老也不愛幼，凡事就憑關系，凡事唯利是圖，你听听今天頭午公布的表彰名單，有幾個是正南正北的人？老實巴交踏踏實實干工作的能評上個逑，中央有文件不讓虧待埋頭苦干的人，現實生活中要是老實人不被欺負，那就不是在中國了。」
冬梅︰「吳叔，您這麼開通的人怎麼還計較這個，人家給個就要著，人家不給就權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您這麼大的年紀了，平日里跟家里阿姨好好享受生活才是。」
老吳頭沖冬梅笑了，說︰「你說得對。但是小李，有個題我不知道該不該點，你有沒有留意，單位里像我這個年齡沒有被表彰的就我一個，像你這個年齡沒有被表彰的就你一個，這事是不是有些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