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惠被人從車里拖出來的時候,已經徹底暈頭轉向了,她就像騰雲駕霧一樣被兩個人架著胳膊往前走著,蒙在眼楮上的布仍然沒有給她去掉,她什麼都看不見,只听見幾個人的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咯吱咯吱聲。風好像變小了,進了一扇門,接著就是樓梯,不是往上走,而是往下面走,因為紫惠覺得自己的腳有幾次踩空了,最後是被兩個人架著雙腳離地下到了底部。地下室!紫惠的念頭剛轉過來,就听見 當一聲鐵門開啟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的雙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好像是門檻。然後又走了一陣,又是開鎖開門的聲音,緊接著紫惠就覺得自己被人使勁推了一下,身子就朝前面跌去。由于雙手自由了,她本能地朝前伸去試圖保持平衡,但還是重重地摔倒在堅硬的地面上,雙膝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忍不住叫了一聲。就在這時她听見後面又是 的一聲。門關上了。紫惠突然像瘋子似地雙手扯掉蒙在眼楮上的東西,還沒看清周圍的環境,就一轉身向後面撲去,嘴里絕望地叫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這些混蛋。」
外面好像傳來了幾個人吃吃的嘲笑聲,隨後從鐵門的縫隙中漏進來的一點光線一下就消失了。紫惠使勁眨巴著自己的眼楮,可是眼前一片漆黑,就像眼楮仍然被蒙著似的。
她跪在地上轉動著身子朝四周看了一圈,什麼也看不見,她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這個黑洞曾經在她噩夢中多次出現過,但是噩夢驚醒之後,她總是睡在男人溫暖的懷抱里,即使沒有男人,也總是睡在家里溫暖的大床上。現在噩夢終于應驗了,再醒來的時候自己會在哪里呢,這無邊的噩夢還有醒來的時候嗎?
無邊的黑暗,四下里安靜的出奇,從來沒有體驗過如此寂靜的時刻,靜的紫惠仿佛能听見自己血液嘩嘩的流淌聲,她不知道這間房子有多大,不知道自己身處在房子的什麼位置,黑暗就像沉重的幕布將她裹得喘不過氣來。她伸出雙手哆嗦著在地上模索著,慢慢的移動僵硬的身體,仿佛房間里處處都有陷阱。最後她終于模到了牆壁,根據摔進來時的方向判斷,那應該是里面的一個牆角,紫惠艱難地挪過去將脊背靠在牆上,此時,她才擺月兌了那種無依無靠的空虛感。紫惠來不及想別的事情,她把腦袋埋在膝蓋上,一陣恐懼、悲傷、委屈涌上心頭,嘴里哽咽著叫了一聲「融「,然後緊緊咬著手指,歇斯底里地嗚咽起來。
這是一座農家小院,有一棟兩層的樓房,院子里黑乎乎的地方好像種著一些植物,靠院門的地方停著一輛拖拉機。方玉良和兩個人正站在拖拉機旁邊抽煙。火光明滅處可以看出另外兩個人的面孔,一個是來自市局的刑警李剛,另一個是來自城南分局的刑警吳新民。」頭兒,今晚怎麼熬?」李剛把煙頭丟在雪地里,抓了一把拖拉機上的雪在臉上擦著。方玉良抬頭看看天,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說道︰「這些日子就別指望清閑了,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看來只能親力親為了,我們三個輪吧。」李剛笑道︰「守著個美人只能看不能吃,真他媽的……」
方玉良扔掉煙頭嘿嘿一陣冷笑,朝一直沒說話的吳新民說道︰「小吳,今晚你就值第一班。」
說著把一串鑰匙扔了過去。」頭兒,什麼時候審她?」吳新民接過鑰匙問道。」小吳,你要記著,對犯人不審比審她更難受,先關幾天再說吧。反正我也不指望從她那里知道什麼,尚融那只老狐狸肯定不會讓女人參與他的事情。」
說著就朝李剛招招手,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門。里面的吳新民見兩人走遠了,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就追了出去,朝著兩個背影喊道︰「頭兒,要不要給那娘們弄點吃的。」
遠遠地傳來了方玉良的笑罵聲︰「吃球呀!不會是你自己想吃吧,我保證兩天之內她是不會有饑餓感的,你小子可別偷吃呀!」
接著就傳來兩個人的大笑聲。吳新民搖搖頭,站在那里看著夜空楞了許久,然後才慢慢地朝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