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惠的車停在人民公園大門的一角,因為是星期天,所以公園門口的人很多。她不明白穿山甲為什麼偏要選這個噪雜的地方和自己見面,不過穿山甲在電話里那種小心翼翼的口吻,讓紫惠感到一陣不安。
在娛樂城的開業典禮上,紫惠和穿山甲照過幾次面,後來偶爾從尚融的嘴里听見過這個名字,在她的印象中,穿山甲就像是電影里的那種性格人物。沉默寡言。面色陰沉。目光冷漠。不過尚融在她面前有意無意地多次稱贊過穿山甲的能干和機智,被譽為是個靠得住的人。不然,今天早上男人就不會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她了。
但是,紫惠確實不知道自己找穿山甲干什麼,她甚至連男人出事的原因都沒有搞清楚。按照她的想法,她現在應該找公安局的人,問他們自己的男人到底犯了什麼罪,現在關在什麼地方。不過,人家只要一句話就能把自己打發了。你林紫惠是尚融的什麼人啊!不過,紫惠既然來了,也有自己的打算,她要把自己以往的那些懷疑,以及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著落在穿山甲身上,看看他們幾個男人一起到底干了一些什麼勾當。
從男人被抓一直到現在,紫惠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判斷,那就是公安局抓尚融肯定不是冤枉他,絕對不會抓錯。她把一年多來男人的一言一行融會貫通地琢磨了一遍,然後聯系到張妍的逃亡;自己的被綁架以及最近張銘莫名其妙的死亡,再加上平時男人神經發作時的種種蛛絲馬跡,她得出一個令自己不寒而栗的結論︰尚融一直在從事犯罪活動,並且有可能是罪大惡極。
汽車窗戶上傳來的敲擊聲驚醒了陷入沉思的紫惠,她透過玻璃一眼就認出了穿山甲。因為那雙熟悉的冰冷的眼楮正警惕地看著她。紫惠指指自己的旁邊,示意穿山甲進來。
穿山甲穿著一件短風衣,坐進車里之前他把風衣月兌下來拿在手里。隨著車門砰的一聲關閉,車里就陷入一片沉寂。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是他讓我找你的……」良久,紫惠才打破沉默說道。
穿山甲望著車外一個拿著氣球蹦蹦跳跳玩耍的小女孩憂郁地說道︰「不該讓他回來的,也是我的疏忽……」
紫惠扭頭看看穿山甲,發現他臉上似乎有痛苦的神情,一時就心動了一下。除了他還有誰,那個姓趙的據說被開除了,還有個叫地圖的不知有沒有分?自己掌管下的公司居然還有一個小團隊,就連楊鈞都沒有察覺,他們為了什麼?想達到什麼目的?為了錢?尚融缺錢嗎?
「我不知道尚融為什麼讓我來找你,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紫惠看著窗外冷冷地說道。
穿山甲半天都沒有出聲,一張臉就像木頭雕像一樣沒有絲毫表情。紫惠知道不給他點壓力他絕不會告訴自己實情。她冷笑了一聲說道︰「穿山甲,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個女人就不配問你們的事情?還是你不想讓尚融盡早出來?」
穿山甲听了紫惠的話稍稍有點反應,但是並不受女人的刺激。他想了一下才沉聲說道︰「沒有老板的話我不能告訴你任何事情。」說著瞟了一眼紫惠繼續道︰「如果能告訴你的話,我想老板早就告訴你了,輪不到我自作主張。」
紫惠一時語塞,一股怒氣涌上心頭,沖著穿山甲喊道︰「那你就滾的遠遠的,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尚融真是看錯你了,居然讓我來找你……我……現在只要和尚融有關系的事情一切我說了算。」
穿山甲似乎對女人的脾氣很意外,他雖然沒有和紫惠直接打過交道,但也听說過老板的這個女人很潑辣,並且知道上次她被綁架時居然敢于撞牆自盡,心里自然知道這個女人的分量,但是,老板和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沒有老板親*代說什麼都不能告訴她。不過,他多少能猜到老板讓女人來找自己的用意,于是低聲說道︰「現在老板不在,我自然听你的,你想讓我干什麼盡管吩咐。」
紫惠喘了口氣,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緩和了語氣說道︰「我想讓你干什麼?我只想知道怎麼讓尚融從哪個鬼地方出來,你以為我想管你們那些破事嗎?」
穿山甲想,終于說到項上了。他側過身子,見女人的眼里似乎含著淚水,心就軟下來,耐心地說道︰「我想過,事情並沒有嚴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們現在對老板只是刑事拘留,只要不逮捕,那就說明他們手里沒有過硬的證據,只是寄希望于審訊口供,我相信老板能撐得住,他們得不到有價值的東西。」見紫惠一雙淚眼緊緊盯著自己,穿山甲忽然覺得臉上熱辣辣的,趕緊將目光移向車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你去找個律師,每天都到公安局去打听情況。還有,你去找一個叫李晴的女人。」穿山甲說著就從口袋里模出一張紙遞給紫惠說道︰「這是電話號碼,她可能會給你出點主意。」
紫惠看著那個電話號碼,低垂著眼皮問道︰「尚融和這個女人有關系嗎?」
穿山甲一時沒明白女人的意思,隨即就反應過來,心想,女人就是他媽的感性動物,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吃醋。
「這是老板一直培養的一個內線。」穿山甲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老板說她和上層有關系,必要的時候可以給祁順東施加壓力。」
穿山甲說出祁順東幾個字時,紫惠的腦子里就出現了小雅和朱虹的身影,似乎明白了男人在母女兩身上花功夫的真正用意。這死鬼居然看得這麼遠。
「林總,老板沒給你提過張銘老婆的事情嗎?」穿山甲一听老板出事的消息以後,盧鳳就成了一個讓他頭疼的事情,要不是張銘的關系,穿山甲真想自作主張把女人也來個失蹤處理。如今既然紫惠參與進來,不如把這件事情交給她來辦,女人的事情還是女人有辦法。
紫惠一拍自己的腦門說道︰「我差點忘記了,她……那孩子是張銘的嗎?」紫惠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出口就提出了這個問題。
穿山甲一愣,看著女人緋紅的臉,就知道老板一定對她交待過這件事情。沒想到老板匆忙之中居然還惦著這事,怪不得女人疑神疑鬼呢,哪個男人會在那樣的時刻還有功夫關心別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除非那個孩子是他自己的。想到這里,穿山甲不禁為老板的大無畏精神所感動。急忙說道︰「那孩子絕對是張銘的,老板向張銘發過誓,要把他的孩子撫養大……」
紫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道︰「你……還有你那些人都待在哪兒?」
穿山甲回避著女人的視線說道︰「這事林總就別問了。對你有好處。」說著就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紫惠趕忙問道︰「那你們準備做什麼?」
穿山甲回頭看著紫惠陰沉地說道︰「我們有我們的方法。」
紫惠嚴肅地說道︰「我不管你們干什麼,但是,有一點你記住,就是決不能再讓公安局抓住任何把柄。」
穿山甲盯著女人看了一會兒,沒有出聲,打開車門就往外出,背後傳來女人的聲音︰「穿山甲,你的真名叫什麼?」
穿山甲煩惱地想到,女人的好奇心真他媽的強。他連頭都沒回,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剩下紫惠一個人坐在車里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