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叫做血流成河。不用一兵一卒,卻背如芒刺,傷得錐心刺骨。
這是林沐在最後分手那一刻對他說的話。霍林東起先不懂,更鬧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竟讓林沐有這種的絕望感。
他試圖挽回,打了無數個越洋電話,在執意弄清分手理由時,林沐丟給他一道再簡單不過的選擇題︰要不回國,要不分手。
他這才明白,原來她在意的是距離。
那時候柏林頓公司巧巧出了意外,當地許多商業巨頭見他的溫泉酒店生意有聲有色,紛紛效仿,一時之間,如雨後春筍。warmup自然收到巨創,業績下滑。若是選在此時回國,無疑是一種妥協與退讓。
霍林東近三十年的生命里,從來不曾出現過輸字,而他更在意的是林沐對他的信任。
他從不認為距離會使愛情變質,否則,那便是對愛的褻瀆與懷疑。遠走他鄉這四年,多的是女人投懷送抱,不乏金碧藍眼的美國靚妹與學歷身價不菲的ABC,他一一拒之門外,只因為心里只容得下林沐一人。
他氣她的不信任,整整一個月沒有再去過電話。直到有一天,外面封天雪地,他拖著紅酒,一個人坐在壁爐前,看著冉冉簇烈的火苗,周身卻怎麼也暖和不過來。
廣濟冬天也時常下雪,漫天的銀裝素裹,溫度也低的嚇人,他自小怕冷,一下雪就愛懶床。
而他跟林沐初識卻是在冬天,等到過寒假,倆人已經成了廣濟校園里人人稱羨的一對。
似乎,那些美好而甜蜜的回憶都發生在冬天。
他腦海里尤為清晰的記得那一天,外面鵝毛大雪紛飛,呼嘯的風把窗楞震的簌簌響。她一大清早過來找他溫習功課,卻發覺他正躺在臥房寬大的雙人床里,賴著不起。她自是知道他的小伎倆,偷偷開了窗,抓了一把冰稜,冷不丁扔進他的被子里,下一秒他便像匹受了驚的野馬呼拉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林沐在一旁咯咯笑,他氣不過,兩手屈指像大灰狼一般撲過去。小紅帽自然成了大灰狼的囊中之物,也成就了倆人第一次初吻。
往事如煙,眨眼他來美國四年,也離開她四年,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為理想奮戰,將全部精力花在開拓事業疆圖上,而她呢,他之前從未敢細想,或者,每一天都活在等待與期盼里吧。
那種遙遙無期的日子,竟全是為他。
猛然,霍林東腦海里有一種驚醒與頓覺,他一向冷靜自持,從未做出過如此瘋狂而堅定的抉擇,卻決定任由自己瘋狂一回。他扔了紅酒杯,立刻打電話通知秘書去定最早航班回國。當他拖著行李箱站在大而華麗的客廳門口時,撥通了林沐的電話。
他依然記得滿心雀躍被瞬間撲滅的絕望,泵跳的心髒像被人生生扼住。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毫無顧忌與避諱的告訴他︰「林沐在洗澡,有什麼可以轉告?」霍林東啪的切斷電話。
而後半年,他與林沐再無聯絡。
霍林東垂頭手機屏幕閃動著那個熟悉的號碼,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手指掠上拒接鍵,終究沒有按下去。
是林沐。
鈴聲就那麼持續的響著,直到默認無人接听才斷了。他似是從夢中清醒過來,待抬頭時,車已停在了高干樓區。
「少爺,到了,書記住8樓特護區。」
車窗外依舊是綠樹叢茵,滿目的青翠舒展、延伸,令霍林東陰霾的心情有些豁朗,他邁下車,翻出手機,將背後的卡取了出來「小廖,幫我重新辦張卡。」
「是,少爺。」小廖忙不迭應接過手,稍稍抬頭,第一次正視霍林東的視線。給霍書記開車這麼多年,也見過不少政商名流,其中不乏二三十幾歲的有為青年,小廖覺得不論外貌、氣度都難以與眼前的霍林東媲美。霍林東身上有一種垂然天成的王者風範,他可以優雅自若,閑談舉止間投遞出高貴矜傲的氣質。但又極具霸氣與侵略性,就像剛剛寧國維遞上名片那一刻,霍林東眸子里直射出精光,有著無須遮掩的犀利與鄙夷。
小廖覺得,霍林東這次回來,定會在濟川市掀起一陣巨浪。
電梯穩妥地停在了八樓,走廊豁長而狹窄,霍林東高大的身軀幾乎佔了大半走道,這時身後配藥室的門猛地推開,一位手拿吊瓶的護士從後面沖上來。「別擋路,這是重癥監護層。」
不知是乘坐飛機時間太長,還是廊頂的白熾燈光太過強烈,他微微感覺眩暈。他猶記得上飛機前,特意給昌叔去了電話,昌叔話里帶了輕松與寬慰︰「你爸他月兌離危險了。」
月兌離危險了,還在重癥監護,那先前。
他不太敢去想,微微斜了身子,一把抓住那護士,「病人是不是叫霍鳴全。」
「病人隱私不方便透露。」護士仰頭,口罩遮住她大部分五官,兩只布滿血絲的雙眼定定看著霍林東︰「請不要妨礙我們救治患者。」
妨礙兩字被她咬的極重,霍林東也加重口氣︰「我問病人是不是霍鳴全。」
「不管您是霍書記的什麼人,耽誤了」
「我是他兒子!」霍林東終是忍不住大吼。
護士被霍林東駭人的氣勢嚇閃了神,僵滯了幾秒,這才開口︰「霍書記情況不好,正在急救。」霍林東一下松了手。
護士舉著輸液一路小跑,霍林東就在後面跟著,眼見著重整監護室的門開了,里面的人接了輸液的瓶子過去,很快關了監護室的門。霍林東巍然站在門口,身後有人迅速拽住了他。
「林東。」
「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