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頭疼欲裂,腦子里似有幾千幾萬根銀針在扎,同時鼻中嗅到一股怪味,我很快明白過來,這是醫院特有的味道。
我怎麼會在醫院里?
意識一點點清醒,我憶起自己從樓梯上跌落,那麼我應該睡了很長時間了,因為我做了無數奔跑的夢,夢中我見到了死去的爸爸。他蹲在公園里的草地上,張開雙臂沖我笑,笑得一臉的慈愛,而我卻是小時候的模樣,我叫著「爸爸」向他跑去。可無論我怎麼跑,總也跑不到他跟前,我傷心得大哭起來,哭得頭都疼了,夢也哭醒了。
緩緩睜開眼,我看見余梓興坐在床前,胳膊肘兒支在床頭櫃上正打著磕睡,他面色青白,下巴和嘴上的胡須如雨後春筍般爭先拱出頭來,看去憔悴得不行。
難道他在這守了我很長時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欲坐起,誰料剛動一下,腳腕處就襲來鑽心的疼痛,疼得我嚙牙連連吸氣,就連吸的氣仿佛都是疼的。
「別動。」余梓興驚醒過來摁住我說︰「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除了腳還有哪里疼?頭呢,頭疼不疼?」
「疼。好疼。」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我給你找了榕城最好的腦科和骨科醫生,放心吧,不會有事。」他邊說邊摁響了床頭的呼叫器。
「我怎麼了,腳摔斷了嗎?腦子摔壞了嗎?」
他笑笑,說︰「你能問這個,說明你腦子沒摔壞,不過腳腕骨折了。」
愣愣看著他,我神智一時有些恍惚,依稀感覺我倆好像突然回到了從前,那時我解對一道數學題時,他就會像剛才那樣沖我笑。有多久,有多久他沒這樣對我笑過了?我說過再也不要讓他看見我哭,但淚水卻不可遏制地往下滾落。
「頭和腳是不是都很疼?」
「嗯。噢,不,不疼。」我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又是哭來又是笑。這一刻,胸中有如千花怒放,若是經此一劫,我和他能冰釋前嫌,身體上的痛又算得什麼呢。
「小傻瓜,多大了還又哭又笑。」他從床頭櫃的紙巾盒里抽出紙巾幫我擦著臉上的淚水。
「真好。」我抬腕摁住他手,閉目把臉貼在他掌心輕輕摩挲著。
「什麼真好?」
我睜開眼瞧著他,說︰「什麼都好。從樓上跌下來跌得好,醫院好,今天這個日子好,有你在身邊,更好。」
「……傻丫頭。」他抽出手,輕輕捏了捏我鼻子。
听他叫我小傻瓜,傻丫頭,感覺就像是上上輩子的事,淚水頃刻又洶涌滾落。我忙用手拼命擦著,他不喜歡我哭,我不要哭,可眼淚怎麼越擦越多呢,真討厭!
「躺好,我來給你擦。」
「不,梓興,你把床給我搖起來。」
床搖起來後,我說︰「梓興,抱我,抱我好嗎?」
他點頭,沖我澀澀地笑了,爾後張開雙臂擁我入懷,我緊緊抱著他,用頭拱著他的胸口說︰「梓興,我們以後再也再也不要冷戰,不相互生氣了好嗎?」
「只要你平安無事,只要你能盡快好起來,我什麼都答應你。」他輕撫著我後背,說︰「知道嗎,你已昏睡了一天一夜,如果你有個什麼意外,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當醫生說你嚴重腦震蕩時,我……」
「梓興,曉寒醒,啊……」吳馨提著兩個保溫瓶推門而入,見梓興擁著我,她一下瞪大眼愣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