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熟悉地聲音……
她只覺心中一顫，抬眸瞬間，眼前已出現那張令她怦然的臉，他站在距她三尺有余的地方，嘴角含笑，眼神掃過她身上，不帶一絲留意。
那雙墨綠如玉的瞳孔，除卻陌生，還是陌生，仿佛，她于他而言，真的就是馮鎮南的小妾。
本還想著相認的心，突然間便冷了下去。
「嫣兒，見了七王爺，還不行禮？」直到馮鎮南在她的耳邊低低提醒了一句，她才如夢方醒，「奴家拜過七王爺，多有冒犯，還望王爺海涵。」
「兄嫂自是不必客氣。」一截紙扇湊來，扶起她，他的聲音依舊那般磁性，她的心，卻在剎那間變得更涼。
因為，就在他以扇扶起她的瞬間，除了他眼中流露出的款款笑意，她還在他的身後，看到了一張美艷絕倫的面孔——曲銘煙。
以及曲銘煙身後，那張右手緊緊握住劍柄，眼中滿是詫然的穆長風。
看到穆長風，心中頓時一陣酸澀。
恐怕，這群人里，也就穆長風，會訝然于在這里見到她吧。
曲銘煙身著那條紅色百褶留仙裙，輕薄絲紗素淨淡雅，如瀑的青絲典雅盤起，珠翠輕搖，光彩照人。
只是，她的神色卻依舊冷冰冰的，隔著楚亦宸與她對視時時，目線交織，安然地眼神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耳邊不自覺便想起她的話語，別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
唇，不由要的更緊，果真，我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麼……
「果然，馮將軍好福氣呢，居然能抱得如此美人歸。」似是感嘆般，楚亦宸微微笑著，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眼，「簡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馮鎮南摟著她，眉宇間甚是得意，「傾國傾城，這樣的佳人，數百年也難出一個！」目光落在身後的紅衣女子身上，「不知這位是……」
曲銘煙淺笑嫣然，「奴家是七王爺的——」
「義妹！」一道聲音搶先而答，楚亦宸玉扇輕搖，眉間亦是得意之色，「長得很美，對吧？不知與兄嫂相比，又如何呢？」
曲銘煙眼中，霎時閃過一絲黯然，只是剎那間，便恢復如初。
「風姿綽約，媚如仙子，果真很美。」馮鎮南淡淡掃曲銘煙一眼，嘴上褒獎，心內卻是甚無興趣，「只不過，令妹再美，本將軍的小嫣兒，卻更是本將軍心尖兒上的至愛呢。」手中再次一緊，「小嫣兒，你說是不是？」
她怔愣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不由自主投向楚亦宸。
卻見楚亦宸眼內無半點表情，瞟向她的眼中，心中不由，跌至谷底。
她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她顧忌的，還是他的感受。
可是，他眼中的笑意與坦然，和對她的熟視無睹，還是讓她不得不相信，他，早已知她被送入將軍府的事實。
曲銘煙裊裊走上前來，朝著馮鎮南微鞠一躬，「嫂嫂驚為天人，自是比煙兒勝一籌，煙兒甘拜下風。」
卻在起身的時候一不小心扭到，身子不由自主向馮鎮南這邊倒來。
「啊！」
她只覺肩膀上力度一松，馮鎮南的手已接住了曲銘煙，「姑娘，也叫嫣兒？」
到底是曲銘煙會演戲，慌忙掙月兌馮鎮南的懷抱，花容失色，聲音如酥，「民女曲銘煙，飄似雲煙的煙字，想來與嫣兒妹妹，並不相同吧。」
「飄似雲煙……」馮鎮南低低蓄念，點頭輕笑道，「恩，倒不失為一個好名字。」
回過頭，轉身望向神情不太自然的她，「嫣兒，如此看來，倒像是你的名字輸了呢。」
她聞言，只覺心中一沉。
臉上，卻梨渦淺笑，不怒，亦不惱，「是啊，嫣兒的確是輸了呢。」
不止輸掉了名字，還輸掉了她整個人，整顆心。
待到寒暄過後，眾人已到場中入了席，言笑晏晏。
整個宴會上賓朋滿座，觥籌交錯，絲竹弦樂，歌舞升平。
她坐在馮鎮南身側，望著對面的案牘，有些發愣。
那里，曲銘煙正滿臉恬靜地坐在楚亦宸的身側，細心溫柔地為他夾菜斟酒。
朦朧的月光下，一個楚楚動人，美若仙子，一個儒雅倜儻，玉樹臨風，看起來是那般地般配。
倒是她，一襲簡單地紫色水紗裙，乖巧地坐在馮鎮南的身旁，樸素平凡，如若旁人了。
是啊，旁人……
「嫣兒，酒已滿了。」
直到耳邊響起馮鎮南善意地提醒，她才從之前的怔愣中回過神來。
腿間感受到一絲冰涼，低下頭，才發現案上的斛中酒已溢出，而她手中的酒壺，還在不斷向外流淌。
「對，對不起。」將酒壺放下，低頭慌亂拂拭著。
手，卻被一雙大手輕輕按住，「這等小事，吩咐下人收拾即可。嫣兒，你看起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她躲避開他關切地眼神，「小女只是身體突然有些不暢而已，想去花園透透氣。」
馮鎮南倒也寵著她，「那，好好散心，小心身體。」
她點點頭，隨即匆匆離席，猶如逃離般，離開那個喧囂熱鬧的場合。
無論如何，那里，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眼前劃過的一幕幕，盡然是他與曲銘煙溫存的樣子，和他偶爾與自己四目交匯時，孰若無睹泰然而然的眼神。
真的，只是，為了利用嗎？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他在對她說從此以後再也不許跪任何人的時候，那句話語那麼地認真？可是，為什麼在酒席間、花園中的所听所聞，又無一例外地告訴著她，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楚亦宸計劃的一個部分而已？
楚亦宸之所以買她，本就是為馮鎮南輸送美女。馮鎮南是楚軒國赫赫有名的大將軍，亦是當今聖上最為器重的臣子，無論哪位親王將來想登上皇位，拉攏馮鎮南歸屬自己旗下，都不失為一條最保險的對策。而她，就是楚亦宸專門買來送給馮鎮南的禮物，說白了，也是心月復一枚，曲銘煙口中的，棋子。
對楚亦宸而言，女人永遠都只是男人手中的一件武器，上了戰場，不做利劍，便做炮灰。
拳頭緊緊地捏起來，「棋子……」
「顧傾夙、慕容嫣。」背後，猛然響起一道聲音，將她的思緒，直直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