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連該要做些什麼事情都忘得一干二淨。
顧怡柳的懷孕，本來就在情理之中，她是個正常的女人，又深受楚亦宸的寵幸，懷孕不過是早晚的事，這一點她心里亦明白。
只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心里的難過還是無法自抑。
他對顧怡柳可真好啊，連走路都要攙扶。
他注視著顧怡柳的目光可真溫柔，視線落在她的肚子上，洋溢著一股即將為人父的喜悅。
那是一種假裝不出來的，自然而然真實流露的表情。
心中泛起一陣苦澀，手情不自禁撫向小月復。
這里，也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不，是兩個……
曾經，她也渴望著那個人能像今天這樣，溫柔地注視著他們，滿臉幸福地開心……只是，那個人一次都也有過……
一次也沒有！
直到身子快要撞上一個人，她才猛地從失意中驚醒。
明媚的陽光下，他注視著那道縴弱的身影。她手中拎著一只空桶，臉上一副突然受驚的表情，兩只手放在桶柄上，不安地絞動著。
「夙——」
「奴婢恭喜王爺。」面前的人卻放下桶，跪在了地上。淡然的聲音已不復剛剛的詫然。
想要伸出的手、說出的話，立即止住。
他凝視著那道身影，聲音有些發苦，「你當然要恭喜我，如今終于第一次有人肯為了本王心甘情願，本王怎能不開心！」
第一次？
心中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只覺過去的自己可悲，「那奴婢就恭喜王爺得了那個——心甘情願之人。」
「這可是你心內真正的話？」她的下巴被抬起，撞入一雙深邃的眼眸之中。
她凝視著他眼中的倒影，突然明艷而笑，「奴婢為何要說假話？」
她的笑讓他一愣，卻也讓他心里更涼。果真，無所謂嗎？
「你可知道，假若顧怡柳生了孩子，她日後在府中的地位便穩若泰山，你的日子也更步履維艱？」他放開她，「即使這樣的結局，你也替本王開心？」
她淡然跪在地上，「這不是奴婢所能掌控的事，奴婢只知道，王妃懷孕了，是喜事一樁。」
否則，又能怎樣呢，她開不開心，話語是真是假，對他而言有意義麼？她不開心，就能改變顧怡柳已經懷孕的事實？就能改變，她再也不能懷孩子的事實？
她在他心中連那個「心甘情願之人」的範疇都不曾入過，那麼，她的話語是真是假，又有何意義？
「好，好……」楚亦宸一連說了幾聲好，眸中的光一點點冷去，「顧傾夙，記住你今天的話，你最好能永不後悔！」
她死死盯著地面，任憑唇咬得緊緊的，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眼眶中的淚逼回肚中。
一襲衣衫，蹭著她的身子冷冷而過，漸漸消失，她在地上跪了許久，才顫抖著手抓起了木桶，咬咬牙，消失在了花園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