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貼身侍女碧涵尖聲叫道。
「啊,著火了!」碧淺也叫起來。
廳堂所有人都面色大變,我的父親手忙腳亂地為我撲火,我的舅父和堂舅父們立即吩咐下人幫忙撲火。
我回首一看,大紅嫁衣十尺裙裾著火了,火光明耀。
有人說這是「不祥之兆」,有人說這是「吉兆」,意味著我進宮後成為皇後將會光耀門楣,讓孫家和羊家更加興旺。
嫁衣曳地後裾的火撲滅了,卻焦黑了一片,父親羊玄之不知如何是好,讓孫秀拿主意。
我屈身撿起燒焦的後裾,用力一扯,撕下半截,只剩五尺後裾。
眾人驚異,有人小聲嘀咕著羊家長女這般厲害。
孫秀冷冷的目光掃過那些口出不吉之言的人,「時辰到了,快上轎吧,莫誤了吉時。」
于是,出府,上轎,直奔宮城。
心如止水。
只要能離開羊家,只要不再忍受羊家人的欺負與鄙視,嫁去哪里,嫁給誰,無所謂。
縱使前方是一條火光沖天的不歸路,縱使所嫁的人是懦弱愚鈍、年過四十的皇帝,縱使那深宮內院水深火熱。
我沒有選擇或拒絕的余地,這一生由父親、羊家人操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從。
進了宮城,我想起泰山南城郊野的那夜,想起那個身高九尺、一雙白眉的魁梧男子。
他說會來娶我,可是,等了三年,他沒有出現。
早該知道,如他這種亡命之徒自身難保,怎會顧及到我?怎會信守承諾?
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恨他,將他從心中抹去。
轎子停在昭陽殿前,陪嫁侍女碧涵和碧淺扶我進殿,接著,七八個宮娥服侍我更衣。
任由她們忙碌,我打量著這個以後將會在此居住的寢殿。
一國皇後住的寢殿果然不一樣,金碧輝煌,奢華貴氣,所用的皆是佳品。
往後將會是怎樣的日子,不敢深想,走一步算一步了。
冊後大典安排在一個時辰後,我必須著皇後冠服以示隆重。
皂色冠服,傾鬟緩髻上插著金步搖,寶光流轉,隨著步履的行進而微顫。
百官齊聚、宮人如雲的殿上,我終于見到那個傳說中蠢鈍如豬的皇帝。
原以為這個任人擺布、受人欺負的傀儡皇帝司馬衷肥頭大耳,目光無神,一副蠢呆得令人作嘔的樣子,卻不是。
他已過而立之年,身著黑色帝王冠冕,身量頗高,面目清俊瘦削,頗有帝王之相。
在轉頭望見我的那一刻,司馬衷呆了。
只是一瞬間,他傻笑起來,仿佛很喜歡我,惹得所有人竊笑。
有一瞬間,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驚異、銳利的光,是錯覺嗎?
可是,他的傻笑,讓他看起來更傻、更蠢。
典儀過後,宮人送他與我回昭陽殿。
永康元年(公元300年),十一月甲子,我成為大晉皇後,母儀天下,孫家與羊家依附于手握朝政大權的趙王司馬倫,也將跟著水漲船高,權勢直升。
這便是孫羊兩家送我進宮、嫁給傀儡皇帝為後的目的。
沒有比司馬衷更窩囊、更無能的皇帝,這個無法掌控自己生死、命運的皇帝,不配擁有我,我,羊獻容,從來不要無權無勢、連自己都無法保護的男人!
今夜洞房花燭,我如何保全自己?
作者題外話︰大家支持慕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