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正殿,我在偏殿,相安無事,這一夜,我睡得很踏實,一覺到天亮。
第三日一早,孫皓來金墉城看我。
「容兒,此處比不得宮中,不過勝在自在。」他望了望空曠的寢殿,微微一笑。
「京中形勢如何?」
「趙王當了皇帝,不可一世,在宮中設宴,夜夜笙歌,與那幫獻媚之臣沉溺酒池肉林。」孫皓憤憤道。
「孫家與羊家必定加官進爵了吧。」我冷笑。
「那是自然。」他鄙夷地苦笑。
「表哥,趙王篡位稱帝,行大逆不道之事,乃亂臣賊子,人神共憤,勢必激起諸王不滿。我相信,趙王坐不穩這帝位,一旦諸王興兵*,孫家與羊家就……表哥,無論如何,你務必保全自己。」我總覺得,司馬家這些手握兵權、蠢蠢欲動的諸王不會甘心讓趙王當皇帝。
「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
「這樣吧,你找一個心月復之人來往于洛陽與金墉城,你我互通消息。」
「也好,還是容兒想得周到。」孫皓笑贊。
「倘若京中有變,你不要顧著我,先保全自己,表哥切記。」我叮囑道。
「我怎能扔下你?」他的眸色倏然暗下來,沉沉地看著我。
「若你連自己都無法保全,如何照顧我一生一世?」我只能這麼激勵他。
孫皓沉默半晌,終究答應我。
突然,他想起什麼事似的,從外面拎進來一只信鴿,將折疊成很細很小的紙條遞給我,「這是從信鴿上取下來的。」
我立即展開信函,粗略看了看,「表哥,謝謝你。」
他狐疑地問︰「你讓我注意昭陽殿的信鴿,就是為了這信函?」
離開宮城前,踫巧他來送我,我就讓他時刻注意昭陽殿的信鴿。若有信鴿,帶來給我。
我點頭,「表哥,這不是普通的鴿子,這是傳遞書函、消息的信鴿。」
孫皓更疑惑了,「你與誰互通消息?」
我莞爾道︰「暫且保密。」
他挑眉瞪我,我不肯說,他也無可奈何。
此後,這信鴿就認識了這里,不再飛往洛陽的昭陽殿。
司馬穎的來信沒說什麼,以《越人歌》傾訴相思之苦。
我在信函上簡略地說了趙王篡位之事,讓他早做準備。
——
來到陌生的金墉城,司馬衷倒很興奮,整日瘋玩,今日去東邊玩,明日去西邊玩,後日去南邊玩,接著去北邊玩,揚言要玩遍金墉城。碧涵一直陪著他,他倒也信任她,頗為依賴她。
只是,一看見我,司馬衷就會蹦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臂,黏著我。
我們所住的宮殿外皆有重兵把守,身邊也有耳目盯著我們,趙王將司馬衷與我軟禁在此,目的就是不讓司馬衷威脅到他的帝位。
七日後,前太子司馬遹之子、皇太孫司馬臧暴斃。
這日午時,我正在用膳,忽然有宮人來報,皇太孫去了。
匆匆趕去,司馬衷和碧涵已在司馬臧的寢殿,面有淒色。
宮人稟道︰昨夜司馬臧月復痛,許是吃壞了肚子,連續不斷地上茅房,約有十余次。
司馬臧拉得手足發軟,五更天才有所緩解,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