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璐與程納勉面面相覷,費了這麼大勁就只換來她一個承諾。雖然,他們也都知道這個承諾意味這什麼。「這位程先生想必對我很是了解吧。不管我的家庭背景怎樣,相信你不會認為清越里面的東西都是贗品。所以,即使你們不答應,我也有辦法讓秋兒進酈大。我只是不想欠人情而已。何況,」話鋒一轉,洛比安挑釁似的盯著程納勉,「你們應該都知道我參加一個比賽可以拿到的獎金是多少吧。以及,我在酈城和鯉城的事二位應該也很清楚,就不需要我多說。那麼現在,你們是答應還是……」「當然答應。」劉璐微笑接過話茬。「那麼。就這樣說定咯?」洛比安也還她一笑,淺淺的酒窩在耳環上水鑽的光芒下顯得出奇動人。如果說第一次見面時,淡綠襯衫黑牛仔加帆布鞋的她是一支夜晚的睡蓮,沉靜的將所有美好都隱去。現在的一襲及膝青碧薄紗連衣裙的她更像是一朵雛菊,淡淡的清新、淡淡的香氣,淡淡的喜人。程納勉有些懊惱,他早該想到的不是麼?作為知名化妝造型設計師,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該怎樣裝扮自己。她今天出現時兩人都愣神了。若不是今天她依舊只是淡妝,或許兩人都已經認不出來她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什麼時候有需要,提前一個星期告知我就好。就這樣。再見。」說完也不等兩人回答,洛比安拎著自己的包就走。十厘米的細高跟在走廊上敲出一連串「嗒嗒……」的回音。「怎麼樣,要不要像她說的,來一場選秀?」樓道里的聲音完全消失之後,劉璐率先打破沉默。「當然。不然你覺得難道讓她化十個妝,準確的說是完成十張單子會比這個更有價值?」程納勉一笑,稜角分明的臉上是高深莫測的笑意,「反正她還在璃城不是麼,那我們以後還有的是機會打交道,何必急于一時。」劉璐點頭︰「那好,我這就去安排。不過,納勉,你會不會覺得,就憑她一個小小的化妝師走到現在的樣子很讓人吃驚?」程納勉笑意更深︰「這個我自然知道。洛比安,這個女人帶給我的驚喜真是不少呢。」下意識看了看腕表,快中午了,這才想起已經和林曉墨約好一起吃午飯。程納勉跟劉璐打了個招呼便匆匆的走了。或許是走得太快,以致沒有听見身後那一聲嘆息。你對什麼人感興趣都不會對我感興趣的吧。是不是我們太過熟稔,所以你才那麼容易忽視我呢。其實劉璐和程納勉是青梅竹馬,兩家關系甚好,而且門當戶對,理所當然的定下了婚約。那時候,兩個人的關系比現在要密切得多。小劉璐總是喜歡默默的跟在小納勉的身後,偶爾叫一聲「納勉哥哥」。只是,在劉璐十歲,程納勉十二歲那年,劉璐跟著劉熹到了閩國,從此與程納勉分隔十數年。直到回國前夕,劉璐才得知去閩國的真正目的不過是赴一場早已毫無意義的約定。那時候,小小的她雖然有超乎同齡人的冷靜,但終歸只是個孩子。她不只一次的哭鬧,說要回家,卻每一次都被劉熹,也就是她的爺爺攔了下來。在她年幼的記憶里,爺爺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總是板著一張臉訓斥她,告訴她種種不可以。以致她看見同學的作文里寫「慈祥的爺爺」時總會覺得很諷刺。從小,家里就是以爺爺為尊,甚至他那俊朗高傲的父親也必須在爺爺面前卑躬屈膝像個佣人。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劉璐一直很看不起自己的父親,即使劉瑾如今已經是荔城最繁華的桑梓市的市長了。那又怎麼樣,不過是靠討好老爺子得來的。她甚至當這劉瑾的面也說過這樣的話。似乎是有一日,劉瑾訓斥她不願回辛玥古鎮陪老爺子度過晚年,她冷笑,很是不屑︰「我不去。要陪你自己去陪。我不像你,不需要別人施舍給我一個市長,也不需要他給我錢讓我充門面,我現在花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賺來的。不要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對快死了的老頭奴顏婢膝……」話音未落,劉瑾就一巴掌打了過去。那一巴掌帶著劉瑾所有的羞憤與不安,直接將劉璐打的倒退兩步,身形有些不穩,險些栽倒在地。「你現在果然能耐,會打女兒了啊,劉市長。」劉璐站在原地,繼續冷笑,「很好,那麼你也不需要我這個礙眼的女兒了。反正你的二夫人給你生了個小兒子不是麼。哼。」說完這些,劉璐轉身就走,懶得去理會身後因為她一句「二夫人」而面色青紫的男人。他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笑話,作為劉家年輕一代的代表,她怎麼可能連自家的事都不清楚。那次爭吵之後,劉璐就離開了荔城,只是幾個小時的距離,卻是一道難以越過的坎。她母親曾經捎信讓她回去,說什麼父女哪有隔夜的仇,她都只當不知道。必定是劉瑾讓她母親做的。她太了解自己的母親了,軟弱而傳統,現在竟還信守著出嫁夫為天的古老信條。而那時的劉璐,已經在業內小有名氣,輾轉到了璃城後就成了伊苑人事部經理,不想竟與程納勉不期而遇。只是,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女孩了。而他,已經有了紅粉知己了。兩個人都默契的沒有提當年。大概程納勉怎麼也不會想到,劉璐的心里竟一直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