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下午,雲淡風輕,夕陽柔和。陳嵐的頭發高高豎起,摘掉了大眼楮,別起了劉海,看得任宇一臉喜悅,贊道︰「還是本來面目讓人看了清爽,干嘛非得跟敵後特工隊似的,喬裝打扮,神秘兮兮,以後在我面前就得這樣。」
陳嵐白了他一眼,推搡他繼續走,自己則跟在後面,神思恍惚。
自從和佘杰然分手後,她一度認為,今生再也不會踏足高爾夫球場,今生再也不會是那個佘杰然愛看的模樣。
越長大越明白,曾經的「今生再也不會」只是年輕氣盛、一時沖動的氣話、傻話,時間洪流里,必定有物是人非,無須刻意,歲月會讓花非昨日花,人非昨日人。
那時,她和他一起去科大老師幫忙介紹的一家高爾夫球場兼職做球童,每天撿球、扛球,伺候上等人,雖然累,但他總會安慰她︰「有一天,我也讓球童伺候你,你來打球。有錢人算什麼,咱們以後更有錢。」
他和她在青青的綠草地上奔跑,他說先讓她跑五秒,他也能追得上她。果然他一下子就抓到她的手臂,攬入懷中,柔柔的人兒,抱著就不想放開了。
後來他說家里有事,不能實習了,就匆匆買了機票,回了福建老家。算起來,他們是老鄉,同宗同族,所以他第一次表白,她就答應了。
暑期的機場尤其擁擠,學生放假了,老師放假了,攜家帶口出去旅游,其樂融融。她轉身去買水,回過頭來,候機室人聲鼎沸,烏壓壓的腦袋,稠密的人流,探入人群,搜尋,搜尋,卻尋不見她的佘杰然,高高大大的男生一下子消失在她的眼界里。她急得眼淚汪汪,一只寬厚的手握住她的肩膀,「怎麼了?」
「我以為你消失了,不見了。」
她哭,他抱著她,安撫道︰「傻瓜,我怎麼舍得不見呢?我的傻瓜在這,我的心在這,我得回來啊。」送行前,想好的不流淚,離別時,淚水卻難以止住。她要說的,只是不舍和依戀,他要說的,也只是不舍和依戀,但千言萬語,一次深情對望就足以傳達。
他回家,因為母親腦溢血住院了,他只是回去照顧母親,還會回香港,回到她身邊。
他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是很清楚,比如他除了父母之外還有什麼親人,除了她這個女朋友外還有什麼朋友,除了約會學習外還有什麼安排。她想他要說的時候自然會說,「賢妻良母」不會對愛人追根究底、沒完沒了。
潛意識里,她以為于萬千人之中遇見他,從此並肩天涯,就可不離不棄,直到永遠。其間,小小的離別、偶爾的爭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總會回來,回到心在的地方。人有心才是人,沒有了心,就是怪物,他把心給了她,所以他會回到她身邊。
事實上,他的心只是暫時放在她那里,隨時可以帶走,五年前他就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