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馬車上走下後,龍公子遞來一塊黑布,歉聲說道︰「不是在下想冒犯神醫,而是怕您知道去處後,就會被牽連其中了。」
楚絳唇追問道︰「他們在躲誰?」
「事後我隱隱約約得知,他們是在躲避族人」
「哦?」楚絳唇點了點頭,道︰「你還記得怎麼進谷的嗎?」
「我蒙上眼後,在樹叢中穿行了許久,最後听到了水聲,應是來到了溪流邊。上了一艘小船,又過了兩個時辰後,方才揭開黑布。睜眼之時,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李濟世張大了嘴巴。
「咦?你到了什麼地方了?」
「此處又是一處小山谷,四周群山環抱,一條瀑布如白龍一般從山岩中噴涌而出,谷中百花盛開,百鳥爭鳴,如同人間仙境一般」
「哎!」楚絳唇嘆了一口氣,道︰「此地好雖好,就怕難以找尋了」
李濟世揚眉問道︰「門主要去那里干嘛?」
楚絳唇微微笑了笑,道︰「神醫你繼續說」
「龍公子帶我入谷後,徑直走到龍夫人的住處。剛跨進龍夫人屋子,便有一股熱浪襲來。」
「什麼樣的熱氣?」
李濟世眼珠一瞪,道︰「煞氣」
「煞氣?」楚絳唇凝眉苦思卻不得其果,只好問道︰「後來又發生什麼事了?」。
「李某進到屋中,見到了龍夫人的病體,頓時驚恐萬分,傻呆呆的愣在了那里,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為何?」楚絳唇的心也提了起來。
「哎!」神醫嘆了一口氣,道︰「因為龍夫人已和死人無異!」
「她死了?」楚絳唇目瞪口呆。
李濟世點了點頭,道「從面相看是死透了,我搭了搭龍夫人的脈象,發覺龍夫人的脈搏似有似無,要不是肚中懷有胎兒,定然早死了!」
「為什麼懷中有胎兒就不會死?」
李濟世捏緊了拳頭,道︰「龍夫人體內有股難以名狀的燥熱之氣,此氣乃火毒之氣,也是風水中所說的煞氣,是一種難得一見的地氣。若是在常人體內,那早就把五髒六腑全部燒爛了!」
「可是龍夫人為何沒事?煞氣又怎麼會進入她的肚中」楚絳唇臉上皆是狐疑神色。
「門主可知?」李濟世頓了頓,道「龍夫人體內的火毒之氣正一點一點的被肚中的胎兒吸收」
楚絳唇听到這里,勃然大怒,啪的一聲打在桌子上,道︰「果然是那婬賊,沒想到他在母體內就不安寧」
李濟世心中一驚,道「門主在說誰?」。
「沒什麼」楚絳唇笑了笑,道「楚某魯莽,嚇著神醫了。濟世你繼續說後面的事情」。
「哎」李濟世搖了搖頭,道︰「我妄稱神醫,對此癥卻束手無策。一番思索後,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什麼下策?」
「我拿出銀針,對龍公子說道︰‘要救夫人,就要死穴扎針!’」。
「什麼?」楚絳唇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問道︰「你是說把銀針扎在死穴上面?」
「嗯」
「這……」楚絳唇雖然知道當世之中沒有第二個人的針灸之術比李濟世更強,但是她也忍不住問道︰「龍公子答應了嗎?」
「我以為龍公子會猶豫不決,沒想到他卻是有擔當之人,當即點了點頭」
楚絳唇又嘆了口氣,道︰「和其父比起來,那人卻下作許多了!」
李濟世手抓藤椅,回道︰「當時濟世也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並沒有什麼勝算。因為越是在死穴的地方,火毒之氣也就越重,只有先泄火毒之氣,方能救人!」
「嗯,那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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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針刺穴後,立馬就抖動不止,針眼處也不時傳來怪聲,片刻之後,銀針變得通紅,轉眼之間,就有異象發生!」
楚絳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問道︰「什麼異象?」
「此時只听見砰砰幾聲,數道白光閃現,銀針頓從龍夫人體內迸出。一股燥熱之氣‘唰’的一聲從針眼處噴出,霎時間,屋子之中皆是紅色血霧。有名家僕,好奇心重,撿起了地下的銀針,沒想到立刻嗷嗷大叫,不到片刻便全身冒煙而死」
「這……」楚絳唇嘆道︰「好厲害的火毒之氣!」
「厲害之處還不僅于此」
「哦?」楚絳唇眉毛微微揚起。
「經此一番折騰後,又過了半個時辰後,龍夫人終于吐出了一口氣,到了此時,她終于從鬼門關前走了回來了」。
楚絳唇嘆道︰「神醫果然是扁鵲在世」
「哎」神醫搖了搖頭,臉上都是哀傷神色︰「可是我還救不了她」
「此話怎講?」
「銀針刺穴,只能一時半會抑制體內的火毒之氣,要想救她性命,就要知道因何得此怪病」
「望聞問切,本當如此」
「我對龍公子說道︰‘夫人為何得此怪病?’。沒想到話方說完,龍公子的腳步便亂了,臉上皆是懼色。」
「那龍公子說了什麼嗎?」
「濟世知道此時不是心軟的時候,于是說道︰‘龍公子如若不告訴在下此中緣由的話,那麼夫人定會命不久矣!」
「龍公子如何回話的?」
「龍公子在屋子里不停的踱著腳步,過一會後他竟然以頭蹌地,片刻之間額頭上便滿是鮮血。濟世知道不能心慈手軟,所以並未上前阻止。不料想病床上的龍夫人心疼丈夫,卻悠悠的說了幾句怪話」
「什麼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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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夫人喘著粗氣說道︰‘龍郎,都是蒙竹不好,常常稀里胡鬧,無法無天,你不用再為難了。為了蒙竹,你得罪過皇甫家小姐,又做不成知府,白白放棄了大好前程。如今我們已經被逐出龍堡,你不能再背叛族人了!」
「原來是他們這一對賤人」楚絳唇氣得七竅生煙,手掌重重的打在藤椅之上。
「門主」李濟世不解問道︰「你認識他們嗎?」
「嗯」楚絳唇痛苦的點了點頭,道︰「二十年前就見過他們。這一對賤人和他們的孩子都該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楚絳唇看了看李濟世,本想開口,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于是輕聲說道︰「濟世開口相問,絳唇本當全盤托出,但是此事關系到梨園聲譽,絳唇是有苦難言啊!」
「濟世不想門主為難,那就不用說那事了」李濟世回道
「好。龍公子當時是怎麼回話的?」
「龍公子听到娘子所言後,頓時大哭,說道︰‘竹兒,這不怪你,你也不想這樣的,你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龍旬也從來沒有抱怨過你。不過當下我們已被四處追殺,再也沒有退路了。」
楚絳唇凝思道︰「看來龍夫人定是做了讓族人不快的事」
「嗯」李濟世點了點頭︰「龍公子說完那句話後,便朝西北方磕了三個響頭,口中念念有詞道︰‘列祖列宗在上,恕龍旬不孝,今日迫不得已,只能再次違背族中誓言了’。龍公子轉身看了看我,說道︰‘神醫,請恕在下冒昧,龍旬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神醫答應!」
楚絳唇心中一驚,道︰「什麼要求?你答應了嗎?」
李濟世頓了頓,道︰「答應了」
「龍公子讓你答應什麼事?」
「龍公子說︰‘神醫你今天听到的事,決不能告訴任何人!’。」
「這」楚絳唇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隱隱不安。
李濟世又道︰「那時候我點了點頭,當下就立下了一個誓言。」
楚絳唇皺眉問道︰「神醫立下了什麼誓言?哎……都是絳唇不好,讓你違背諾言了」。
李濟世神色黯然, 輕聲說道︰「我立下誓言後,就等著龍公子把一切緣由都告訴在下,可是許久之後,龍公子卻依舊沒有開口。此時病床上的龍夫人心疼丈夫,便對我說道︰‘神醫,此事本因蒙竹而起,也應由蒙竹之口說出’。我點了點頭,回道︰‘夫人請說’」。
楚絳唇豎起了耳朵,問道︰「龍夫人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