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
是夢麼???
天昏地暗,仿佛一切歸于混沌,天地初開,沒有光的世界……
辨不清自己身處何方……
一白衣女子蜷縮匍匐在潮濕的地面上,無力綿軟,似是深受重傷,鮮紅的血梅一朵朵綻放在女子玄色白衣上,宛若凝脂的肌膚布滿傷痕,一片觸目驚心。
女子抬首,美目微眯。
身前站著的,那魅惑伏人亦正亦邪蠱惑人心的身影,正是錦衣緞帶長身玉立氣質凜然的司凌夜。
「主上,放過**吧,他是對主上忠心的!!」
氣絲游弱,仿佛下一刻就會隨風化去一般,但眸中卻是滿滿的倔強,倔強的———乞求……
「背叛朕的人,都要死……」
不輕不重的語氣,不溫不火的決定……
…………
嘩啦————
仿佛最後堅定的信念如鏡子在碎裂,女子啞然失笑,閉眼……
無人能改變……
主上的話便是生,是死,是宣告天下的命令。
匍匐于地動作有些瞬間的凝滯僵硬,繼而接踵而來的感覺是絕望。
絕望如潮,四面八方漫沒而來,窒息———
無力氣再站起,女子就著伏在地上的姿勢艱難的爬過拽住司凌夜隨風搖曳的錦衫衣擺,手上無力,但卻依舊不肯放開。
最後的一絲希望,最後一絲……
女子仰頭仰望他,聲音滿是哀憐的乞求「主上,放過**一命,奴歌願代他一死!!」
轟————
耳畔仿佛有驚雷喳響成一片,大腦瞬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匍匐在地的白衣女子,自稱‘奴歌’!!??
那不是自己的名字麼??抑或說,地上的,是我!!?
一開始,自己只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冷漠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因為我發現,她們,根本就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仿佛,只是一片與空氣融為一體般,而自己,也樂得自在這局面……
不必去攪合,不必去費勁心機的去應對。
本想只當這是一場玩笑的夢境。
夢境過後一切都煙消雲散。
可這夢境卻這般真實!!!
真實的使我想要忘懷都不能!!
真實的就連地上女子身體所受得傷痛自己都能一分不落的感受到。
真實的乃至,那心底徹底冰冷的絕望的心疼都是淋灕盡致。
…………
…………
「不過都是一介奴,都背叛了朕,你自己還認為你有那談條件的資格麼?————他,必須受罰……」
司凌夜的聲音依舊低緩絲絲入扣的魅惑,但此刻進入耳中卻像是被剜著,鮮血淋灕之下,那是一顆被傷的支離破碎的心。
他,必須受罰。
受罰是什麼意思……
死麼……
似乎身墜地窟冰窖,冰冷,周身一片黑暗。
天際,唯有的最後部分羸弱的光也被司凌夜的掌控生死的高大身影遮住……
僅剩的一絲光線從他身後蒼白無力的穿透過來,夢中的自己抬頭,希冀掙扎著,那最後的光。
向往———卻再無力握住……
不屬于自己,光明———終究是不屬于自己。
認命的閉眼。
垂首,聲音低弱幾不可聞。
「主上,一命抵一命,是奴歌犯錯在先……」
並非是決心不夠,而是,真對自己的身份與在主上心中的地位沒信心,沒有信心有主上談條件。
「呵,你們兩個,誰都不要爭,懲罰,自是有的。」
自是有的……
自是有的……
魅惑的低磁男聲在這一方空曠的空間寂寥回蕩,纏繞入耳,卻是如同魔音。
薄弱的光,滅了……
身後風雲變換,莫測……
仿佛時空碎裂,景象瞬間幻化。
黎明即將破曉,白色雷電撕裂虛空,剎那乍現,懸崖百丈,直立千韌……
那溫潤親和的人影站在崖邊,衣衫翩飛,似若下一刻便會乘風離去,不在留戀這眷眷人世般。
「奴歌,是我錯,不要再求主上了,一切因我而起,也應當由我結束……」
他開口,聲音淡然若泉,嘴角淺笑,那是看透世間滄桑的平寂,看破世事無常的寧靜……
給我最後一個安撫的眼神,回首,起身,幡然躍起……
動作連貫不帶絲毫停頓倦怠……
崖邊唯留一道毫無眷戀決絕的溫潤親和殘影……
「不要!!!!」
不要!!~~~~~
不要!!~~~~~
絕寂的懸崖邊回蕩這著我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呼喊。
趴伏在崖邊,拼盡最後氣力,伸手去抓,極力的挽留,卻唯留空中一片慘敗的孤寂空虛。
最後,竟連他的衣角都沒觸到……
就算是死,你也不願背叛主上,**,你的好傻……
有淚水沖破心底最後一絲底線,洶涌澎湃而出。
身為‘觀夢者’身份存在的自己,心口,抽抽的疼,窒息———
最恨眼淚這東西。
太容易流露的東西,太輕賤……
「是奴歌對不起你,是奴歌的錯……」
對著崖下,夢中的自己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獸,低低的嗚咽,泣不成聲……
收回徒勞伸手去撈的手,懸崖下寒風凜凜,枯枝‘嗚嗚’作響猶似鬼嚎。
趴在崖邊,微動,只一瞬,飛沙走石頃刻落于崖下消失蹤影不見。
百丈千仞,不知有多深……
回首向著司凌夜笑。
那是絕望淒涼……
「主上,奴歌真的沒有背叛你……真的……」
我笑,笑的孤寂淒絕飽含蒼涼。
東方天際一線泛起魚肚白……
終于初陽升起,雲破日出,光芒萬丈。
在那一瞬,我提煉榨干自己最後丹田的一絲內力,飛身而起……
同那瀟灑飛躍的身影一樣瞬間飛翔的飄落……
衣舞動,霞光生,漫天雲海無邊無際的翻涌。
決絕的霞光之美……
墜落……
……
……
身體,同那夢中的自己一同墜落。
崖下凜凜的寒風刮得我臉頰很疼,但卻終究抵不上心口一分。
主上———你終不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