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情非得已
雪墨走進霏萱的小房間,見她正在給自己敷藥。衣衫半褪,露出血肉模糊。她單手敷藥,卻怎麼也無法觸及後背。
見到雪墨,她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說︰「雪墨……小姐……這里冷清,你還是不要過來了。」
雪墨走過去,拿起藥,正想給她敷上,卻見她連連後退。她含淚垂眸,咬唇說道︰「小姐,你我身份有別。你是主人疼愛的妹妹,而我只是一個卑賤的奴才。如果再這樣不分尊卑,到時候又有人笑我不懂事了。」
雪墨輕輕嘆息說︰「我是為了替你求情,不得已才說出那樣的話。你當真以為那是真心之言?如果我當著姐姐的面跟你姐妹情深,姐姐就真的不會輕饒你了。你向來善解人意,又怎會看不懂我的用意?」
听到這樣的真摯之言,再想想其中的關系利害,霏萱不由得流出淚來。她哽咽著說道︰「我一直把你當作知己至交,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竟然會跟你使性子。當時只是太過傷心,竟然辜負了你的良苦用心。」
雪墨笑了笑說︰「現在說清楚了就好,以後私下里你還是叫我雪墨。你不知道,剛剛那一聲‘小姐’,叫得我有多難過。」
霏萱這才輕輕展顏,她笑了笑說︰「只怕叫習慣了,以後當著別人的面,也還是忍不住,總少不了些皮肉之苦。」
雪墨輕輕地給她敷著藥,笑著說道︰「都說過我跟你們是一樣的身份,以後不單是你,我也須小心些。」
霏萱拉起她的手,裹在上面的紫紗似乎還在滲著鮮血。她內疚地說︰「都是我害了你。以後有苦有難,我一個人擔著就好,你可不要再做傻事了。刀劍無眼,豈是你肉身能夠抵得住?」
「有苦有難,當然是姐妹同當。」
說話間,她已經幫霏萱包扎好了傷口。
血肉模糊中,隱約露出森森白骨,即使用厚厚的白布也無法掩住猙獰。
雪墨心中寒忪不已。雖然酈鸞冰一直暴虐陰厲,但是每次無意看到,都會覺得觸目驚心。
雪墨用左手倒了兩杯花茶,想要端給霏萱,一個不穩,茶杯摔碎在地。她悶聲一笑,有些懊喪。
見狀,霏萱笑道︰「雪墨,你還是好好養傷吧。若不是我現在動彈不得,這些事都是由我來做的。」
雪墨坐在她的身邊,悶悶地說︰「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主人將你們留下,說了些什麼?」
「她讓我去刺殺夜昊天。」
「刺殺夜昊天?他可是夜國的皇帝!」
「我知道。」
「看來主人都對你說了,既然如此,你就知道該有多凶險!他既然能夠成功篡位,就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所以你看,姐姐救我養我,也不過是心機使然。」
「你答應了?」
「答應了。」
「明知她只是在利用你,你為何要甘願涉險?」
「我不是自甘情願。只是,在我來到這里的那一天,她跟我約定過,我幫她報仇,她幫我找回過去。」
「找回過去?」
「姐姐說,她會傾盡全力,派人調查我的身世。」
「你自己也可以。」
「我不想等那麼久。」
「因為你想知道父母的死因?」
「不錯。」
「可是,假如真相的背後又是另一場仇恨呢?」
「那就報仇!」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雪墨的清眸之中,卻恍惚有寒光閃過。連她自己也沒察覺,什麼時候,她竟然學會了這樣的情緒。
看見她這樣的神色,霏萱有些怔忪,她轉口問道︰「香囊呢?」
雪墨對她神秘地笑了笑說︰「送給你最想送的人了。」
霏萱臉色一紅說︰「你又在玩笑!」
「相伴五年,我們三個人無話不談,早已成為知己至交。我也深知,清澤是一個真心誠意的好男人,值得你托付終身。」
霏萱紅著臉,卻不說話。
「他發誓說,一定會好好地珍惜你。所以,你就等他向你提親吧!」
雪墨本是誠心真意地祝福,卻忘了最重要的細節——她沒來得及告訴韓清澤,香囊的主人!
這件誤會,以後她想起來就分外後悔,卻也無力挽回。
又或者,有沒有那個香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之間的羈絆,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
玩笑幾句後,雪墨將她扶上床,給她蓋好被子,然後走了出來。
依然是百花嬌妍,處處惹人憐。她的嘴角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拈花淺笑,卻又忽的愁上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