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陽光卻溫暖。
午後的小花園處處彌漫著陽光里溫暖香甜的味道。
遠遠望去,花園深處,一位大約十三、四歲的清麗少女正神情專注地坐在石桌旁凝神揮毫。身旁站著一位面容嬌俏的丫鬟為她研磨。
少女身材縴細,面容白皙,此刻凝神揮筆專注于宣紙之上,渾身散發出文靜清淡的氣質。
「小姐,身子剛好,怎麼又跑出來了。」一個中年美婦走了過來,說是責怪,語氣卻充滿了疼惜。
「乳娘。」少女抬起頭,看了十三娘一眼,目光清澈,「我出來走走。」
十三娘走上前,看著她,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少女淡淡一笑,輕輕擱下筆︰「乳娘還有話要說?」
她不惜一切代價與仇人同歸于盡,卻不想竟然無意進入這個異世,附身到這個軀體中的五年,對她最忠心的除了丫鬟阿杏便是乳娘了,從現代女子一下子變成古代千金,她對這里的一切不熟悉並有著本能的排斥,多虧她們百般照料,所以比一般主僕親近得多。
十三娘一愣,看了自己親手帶大的小姐一眼,不知為什麼,自從五年前失足落水後再清醒,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原來因為屢受冷遇而憤世嫉俗、怨天尤人的性格一下子變得安靜內斂、淡漠如水,總是喜歡一個人安靜地呆著,就像是一幅寧靜的水墨畫。
「我今天被老爺招去了,他說……」十三娘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這院子,不過是沈家最偏僻的院落。
同樣叫沈楚楚,在現代的時候她是受盡父親寵愛的大小姐,這一世的父親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極品。
沈楚楚的親娘是沈御史的原配夫人,卻因為不待見丈夫的花心風流而搬到這里來,對沈御史成群結隊的小妾眼不見心不煩。
沈御史心中有愧,越發不敢見自己這位性格剛強的原配夫人,三年前沈夫人去世,她爹火速扶持了二姨娘上位,在新夫人的刻意怠慢之下,所有人也都漸漸遺忘這里還有一位三小姐了。
「他說你也大了,要給你許一門親事……」十三娘說著,臉上的憂愁卻漸漸濃了起來。
沈楚楚微微皺眉,「親事?」十多年不聞不問,突然善心大發,關心起她這個棄子的婚姻大事來了?
十三娘想了想,終還是開了口,「小姐,來者不善,是否應早作打算?」
來者不善?沈楚楚勾起唇角,兩世為人,她又怕過哪個?
旁邊的丫鬟阿杏笑道︰「怕什麼,小姐說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沈楚楚此時已低下頭,在宣紙上落下最後一筆。
十三娘看著她如此鎮靜,也不由自主去看那剛剛完工的畫。
這是一幅冰天雪地寒江圖,沒有行人、飛鳥,江上只有一位老翁獨處孤舟,默然垂釣……
十三娘不懂畫,卻覺得這潔、靜、寒涼的畫面極好,讓觀者似乎也親眼見到鋪天蓋地的大雪,感覺到了凜冽逼人的寒氣……
若是外人看到這幅畫,定然會奇怪,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對著這溫暖陽光,卻怎麼畫得出這樣遺世獨立、峻潔孤高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