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批評我,就我心狠,硬要跟一個死人計較?」洪息烽突然打斷老厲,果斷插話,「跟死人當然沒必要去計較,我們是在以死人為靶子,歸根到底,活人要跟活人計較。師畢節跳樓不久,我就收到了舉報,說這個人問題不少,可能還會扯上別人,決不僅僅是抑郁癥那麼簡單。所以,我讓你們初查一下,這件事很有必要。」
見老厲還在傻傻地仰視著,洪息烽把下巴一揚,道︰「你接著說!」
「是、是、是,確實很有必要。」老厲平時在公安廳講話並不口吃,但今天老把一個字拆解成兩三個音節來發聲,「據師畢節家屬反映,自從洪書記第一次在公安廳大會上講話後,他就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每天晚上都失眠,再也沒有睡著過。家屬陪他去了好多醫院看過,也配了安定片吃,可吃了也沒用,他的失眠一直延續不斷,直到跳樓自殺。至于禁毒總隊的同事,大家普遍反映師畢節工作能力強,也很敬業。只是有幾個知情者反映,說他和一個綽號叫白蛇的女人關系不正常。白蛇曾因涉嫌販毒被抓,但師畢節很快就親自插手這個案子,並馬上釋放了她。他們說,最近兩年嶺西省毒品犯罪猖獗,肯定和師畢節徇私枉法有關。」
「他們的反映可信嗎?」虞錦屏覺得,這件事應該會有別的證據。
「可信度比較高。」老厲這句話一點都沒口吃,因為問話的是虞錦屏。特別是在洪息烽這個鋼鐵般的男子面前,她身上的女性因子變得純粹而飽滿,「我們調出了禁毒總隊的緝毒檔案,發現確實有查處這個女人的記錄。但這個記錄只剩下很少的幾個字了,估計詳細的原件已經讓師畢節毀掉,這更增添了我們的懷疑。」
「為什麼沒有把白蛇再找來問問呢?」身為省紀委書記的虞錦屏,並沒有直接查辦過任何案件。但她經常听下屬的辦案匯報,時間一長,也漸漸成了辦案專家。
「已經找到白蛇了,現在就在看守所里。」車鳳岡出口快,把老厲的話堵在了腸眼里,「但她不太願意開口,好像有些猶豫。所以……」
「所以我們今天的踫頭會,就是想讓省紀委把案子接過來。」洪息烽出口更快,這回輪到車鳳岡把話堵腸眼里了,「加強公安機關自身的隊伍建設,還需要省紀委幫忙啊!」
「可是,我們手頭的案子不少,需要查的省管干部有好幾個。」虞錦屏有些猶豫,擔心人力不足,「何況,這個案子目前並沒有明確的線索。即便牽扯到師畢節,也只是個處級干部。」
「不瞞你們說,要是我遲個一年半載來嶺西,師畢節可能已經是副廳,也就是屬于你們查處的省管干部了。」洪息烽笑了起來,像個頑皮的小男生,有意在這個場合泄密,「師畢節一直是個省管後備干部,在我接手公安廳的工作時,前任廳長和我交了底。本來,這可是個需要重點培養的對象。」
「這麼說,洪書記一來就有所發覺?」虞錦屏以恭維的口吻向領導提問。
「這倒不是因為我有多少高明,我並沒有什麼非凡的洞察力。」洪息烽謙虛道,「關鍵在于公安廳內部有師畢節的競爭對手,他們掌握了師畢節的把柄。我一到嶺西,就收到不少舉報信。听說省委組織部那邊更多,而且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最後還是組織部建議暫緩對他的提拔。至于公安廳推薦干部的票數多少,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