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樹伸著又糙又黑的手指頭，使勁往紙上一摁，像是說︰「值！」
一旁的媳婦又嘆了口氣，「又一萬五的債，這日子啥時是個頭啊？」
小文低頭不語。
小小忙安慰道︰「這是我姐的前途，一輩子的事。我爸這人最能吃苦了，很快就還上了，啊。」
母親瞪她一眼，說道︰「從古至今，你見哪家是靠打工發的財？要早听我的，何至于有今天。」
黃石的陶瓷自明代已有歷史記載，是全國主要陶瓷產區之一。曾和鋼鐵、煤炭、紡織一起作為黃石的四大支柱產業，為這座城市的發展立下赫赫戰功。80年代，一個公安局的科員想調入陶瓷企業工作，還要倒貼一輛摩托車。即使是今天，黃石的東南大部分地區，行政區劃叫作「老區」的地方，陶瓷世家的子弟們仍舊生活在那里，以陶瓷命名的醫院、影院、街區隨處可見。然而時間總會改寫歷史，曾經的兩大陶瓷集團，十幾家泱泱國企此時多半已是苟延殘喘，招工已相當困難，陶瓷技校更是門可羅雀。于是轉戰農村，一萬五的「農轉非」費，既創了收，又解決了學校的招生和工廠的招工問題，真是「一箭三雕」。
但這對于每天種地、喂豬、打零工的孫玉樹兩口子來說，又怎能知道並理解呢。
「你倆好好學習！」母親臨走囑咐。
「知道了，現在是好好學習，以後就是好好工作，將來就是好好過日子。你這輩子就三個願望，第一，我倆考上學；第二，分個工作不用種地；第三，找個不種地的老公。你都說了20年了。」小小接茬道。
「你這丫頭，話就是多，老公老公的不害臊。」
小小一吐舌頭，禁了聲。小文一旁抿嘴笑。
然而一個月以後小小去看小文的時候，她竟說︰「我不想上了。」
小小驚地嘴巴張成O型︰「為什麼？」
「每天和一群十六、七歲的孩子在一起，只有兩個高中畢業來的，也都比我年齡小，我成了班里的老大，太傷自尊了。」
「姐，我覺得你還是忍耐一下，時間一長適應了就好了，再說你退學後去哪兒啊，回家？」
見小文默不作聲，小小便知她並未下定決心，繼續說︰「咱有這個機會也不容易，爸媽還在家還債呢。就算你退學，那錢也退不回來了。況且老大有什麼不好，社會上很多人想當老大，還沒機會呢。」這句說得小文「撲哧」樂了。
作者題外話︰我想寫的是當代青年的生存狀態，尤其是廣大的「窮二代」們，不關心他們何談民生？也許我的文章處處充滿銅臭，但金錢真的正在玩弄我們的靈魂！廣大讀者朋友，謝謝您的支持，謝謝收藏！謝謝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