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從另一邊過來的張姨娘，她抬著雙手，走起路來還挺快，幾步就與秋娘並肩，一齊朝著方二夫人的院子過去。
「姨娘也早。」秋娘面上帶著笑意，問候著一聲，便沒有再多話。
她那個話兒可是門兒清的，這會兒去的方二夫人院子里是有些晚，可張姨娘身為姨娘，現在才去著方二夫人屋里侍候，也是去晚的，甭想著以五十步笑百步的。
張姨娘受個軟釘子，到是沒再接話，面色有些難看，像是給人拂了面子似的。
秋娘自是不理，一個姨娘，也想讓她難看嗎？不理算是給她面子的！
方二夫人的院子里一點聲息也沒有，靜的仿佛連根針掉落在地面也能听得見聲音，秋娘一走上前，就見著丁香領著兩丫頭出來相迎，她到是不客氣的，直接笑臉盈盈地走進去。
「夫人，大少夫人可是過來了。」
沒等著秋娘先喚著坐在那里喝茶的方二夫人，張姨娘已經先開口說話，目光還掠過屋里，見著屋里僅著幾個丫頭婆子陪著，心下已經有了答案，面上笑得跟個喇叭花似的。
「見過母親。」秋娘自是得請安的，怎麼說到方二夫人的面前還端著個架子，那是不行的，只是，她早在一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屋里沒有方慎的身影，心里還是保持著淡定，上前向方二夫人請安。
方二夫人也是笑著，面容很是溫和，是個再慈祥不過的婆婆，沒有絲毫為難新媳婦的樣子，嘴上連連說著，「慎哥兒媳婦還不快過來，今兒個可是你回門的日子，也過來讓我這個做婆婆的好好看看，有沒有缺些個什麼的。」
這話也不是什麼過分的話，要是讓別人听起來，還不得夸方二夫人心慈的。
秋娘沒有拒絕，她不是那種拎不清的人，心里雖是一直好奇著方慎的身影，在方二夫人面前到是禮數周全，不曾短過半分，便是叫她上前，自是得上前，沒道理著婆婆這個話，她充耳不聞，沒這做人家兒媳的。
「母親，秋娘不缺什麼，一切都有勞母親了，秋娘謝過母親了。」她走到方二夫人的面前，微彎著腰，離著方二夫人只有一個手臂的距離，兩只手還是放在衣袖里，沒有要拿出來的意思，「母親，相公可是還在母親這里？」
這個是她得問的，怎麼能不問，就算是方慎是個傻子，她要是回門，沒方慎陪著，這與將軍府的顏面往哪里擺著，就算是個門面，今天也得讓他陪著回門。
「慎哥兒已經睡著了。」方二夫人像是沒事人似的說著方慎的事，喝著茶，極慢，像是在品著茶香的余味兒，「就睡在隔壁屋里，慎哥兒打小就是個脾氣不太好的，要是有人呀，把他給吵醒了，準能鬧個半天的，說不定著呀，這屋里的人還得糟他的殃！」
她說的很慢，還伴著個嘆氣聲，仿佛對方慎的事有些頭疼，又有些心疼的樣子，眉頭微皺在一起，有些郁結難消的樣子。
張姨娘上前去，站在方二夫人的身後，伸出一雙保養的極好的雪白手，讓替著方二夫人敲著背的小丫頭退開去，她自己來接手。
方二夫人似乎很喜歡她的力道，手里端著的茶，已經讓著身邊的丫環給拿走，眼楮微微地閉著，似在享受的樣子。
秋娘站在那里，看著方二夫人的表情，至少明白一個事兒，就是不想讓方慎陪著她回門，以顯示著她對方慎的絕對控制權嗎？
「還好著呢，母親恐怕是多慮了。」她選著字眼說話，笑的有些羞羞怯怯的樣子，「相公到是沒這麼對秋娘過，早上也是秋娘把相公給叫起的。」
方二夫人聞言，眼楮一下子睜開來，就是那個享受的表情有些黯淡下去，目光盯著秋娘，似乎有些利，瞬間就給收回來，好像剛才那道利光壓根兒就沒有出現過一樣，「慎哥兒媳婦這話可是當真？慎哥兒當真是如此？這到是個好的，我這個為人母親的，還怕著慎哥兒發起脾氣來，誰都不認，這會兒，慎哥兒媳婦你有能讓著慎哥兒不發脾氣，也是好的，快快快，還不快讓著你們家大少夫人過去，叫醒著大少爺？」
後面的話，方二夫人已經轉移著方向，吩咐著就在身邊的丁香。
「是的，夫人。」丁香自是知道方二夫人的性子，連忙著配合著，在秋娘的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大少夫人，請跟著奴婢走，大少爺就在隔壁屋子里。」
秋娘跟著走，把屋里的一切都拋在身後。
看著秋娘走出去，張姨娘不由得活絡起來，「夫人，這真是將軍府里的嫡女？」
方二夫人面無表情，所有的笑意都消失不見，微凜著臉，「渾說著什麼話，不是將軍府里的嫡女，還能是別人混嫁進來的？」
沒有絲毫給她留面子的話，讓張姨娘微有些僵，卻是一下子就恢復著自然，看不出一絲的痕跡，連忙著把話給圓回去，「夫人說的是，也怪我，這里異想天開的，怎麼可能不是將軍府的嫡女，任那個將軍府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著把人給換了。」
「換了？」方二夫人重復著這兩字，然後下一句，就已經改變著主意，嚴厲地告誡著張姨娘，「你的嘴巴可得好好的記著，別渾說沒影兒的事。」
張姨娘手里殷勤地敲著方二夫人的肩頭，嘴角的笑意，似乎很是滿足，讓她顯得有些詭異，嘴上到是忙著認錯兒，「夫人說的是，也怪我，想太多。」
隔壁屋里，丁香已經帶著秋娘到床前，方慎正睡在床里，頭還朝著里邊，側躺著的，身上蓋著薄被子，睡得正香。
「大少夫人，大少爺用完飯後就困了，這里是夫人為著大少爺方便，專門給空出來的房間。」丁香壓低著聲音，似乎不想驚醒著床里的方慎，忌憚于他的破壞力。
秋娘微微點頭，算是應承著她的一番好意，走到床前，瞅著朝里睡著的人，「慎兒？」她喚著方慎，沒有回應，于是再試著喚一聲，「慎兒？」
「唔——」
好像是有些反應了，方慎發出個模糊的聲音，身子已經展開來，臉已經朝著外側，眼瞼微顫著，像是就要醒來。
丁香一見著這個情形，連忙著後退個幾步的，她早就嘗過大少爺的破壞力，嬌俏的面容有些發白，「大少夫人，你可小心點兒，我去外面叫幾個人……」
她後退往外走，步子極快，就像逃離什麼恐怖的東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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