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雪殺從不輕易流露的一星兒慌亂,「清依」的眼中神色粲然,蒼白的臉上扯出暢快淋灕的笑,單手把玩著手上的黑玉串珠,無比愜意地道,「真難得,這六界還有你想知道的事,不過此刻,我卻改變主意了。不錯,那醴泉中的魅姜是我所下,還有那夜的彼岸花海魅眸之咒,若沒有我的指引,誰的意念之力又入得琮華神界。你居然沒事,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啊。」雪殺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縴縴素手執起桌幾上的白玉茶盞,隨手輕輕一松,白玉茶盞碎落一地,茶汁四濺。但見雪殺指間金光一閃,地上的茶汁縷縷蒸騰,緩緩飛入雪殺的掌中。碎裂的茶盞眨眼間化為劫灰,在這大殿里徹底湮滅。清依呆愣地看著雪殺的舉動,腳下踉蹌幾步。她明白,雪殺是要告訴她,她的處境就如同這盞中殘茶,即使被無情潑灑掉也終逃不出人生遲暮的自由。這一刻她居然開始害怕,眼前的人,比帝尊更無心,比帝尊更無情。雪殺的嘴角化開一抹絕傲的冷笑,「我說過,我不想說第二遍!破開醴泉封印,以無上神通之力種下魅姜,你,還不夠這個資格!」清依听言,緊握袍袖的手一顫,尖利的指甲入肉三分,此刻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其實,我並不知他真正的身份。然而……」雪殺听著清依口中訴說的那個困擾自己已久的秘密,神色未變分毫,宛如在听一個並不關幾的故事。清依的眼神中滿是濃濃的震驚,她真的以為她所言說的這個「秘密」足以擊潰眼前女子的所有驕傲,然而,她又一次失望了。「現在要殺要刮隨你處置,只求你,讓我再看一眼帝尊大人。」「絕無可能!」清依聞言,回首忿恨地盯著雪殺,「你這毒婦,根本不配做帝尊的弟子。你說你是現在的六界之主,你把尊上怎樣了?你究竟把他怎樣了?」心中壓抑已久的疼痛,被清依徹底地勾起,雪殺驀然轉身,眼中的冷色早已不再,「我是不配,那你就配麼?別把自己說的多麼無辜,更別告訴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你那自以為是的愛情。我不會殺你,我要你滾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讓他看著我雪殺怎麼一點點把他鞭尸挫骨。傷害他的人,我誰都不會放過。」清依不再顫抖,不再絕望,淚水迷糊中無力地跌坐在地上,看著雪殺滿是殺意的眸,她居然慢慢平靜了自己的思緒。原來,她不是徹底絕情無心,她也會為他暴怒三分。「知道麼?我從未後悔過對他的追逐。五千年前初見,我為了成為他的神後努力了五千年,看過他,時間怎樣的男子還入得了我的眼。那年的瑤池宴上,我舞得出魅影驚鴻,卻舞不過宿世的流年。一夕入魔,天界公主的尊榮不再,我甚至看著我的軀體長滿蛆蟲,然後我遇到了我的主人,他將我最後的元神逼入千年尸王的體內,于是我以生命獻祭,渴慕著數年後混沌初起的重逢,那一刻,我無論如何都要留住他的心。」雪殺盯著兀自沉迷于自己故事中的清依,「為了你的一己之私,你可想過他人的無辜。那些被你無辜吸食鮮血的鯉城百姓,那與你素未謀面的凰女清依,這些人都得無聲無息奉為犧牲麼!」清依嗤笑道︰「奉為犧牲?強者的世界里沒有應不應該。規則永遠是強者制定,這,不是你一向的法則麼!記得在那個鳳凰涅槃之夜,我生生吞進‘清依’的元神,一朝‘奪舍’,從此我便是清依,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便是六界稱頌的琮華神後。而今受制與你,我紅葉寧死不受辱。」雪殺揚起素手,挑起紅葉的下巴,「我不殺你!我會親手摧毀你心中的信仰,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是執念,不是愛情!殺死一個人太過簡單,而我,要讓你深入靈魂的絕望。讓你看著,以任何借口妄圖對付他的人,會是怎樣的下場!」雪殺指尖輕彈,一條墨綠色的細線沒入紅葉眉間。紅葉輕笑,目光中滿是不屑,「下蠱?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別忘了,我魔化後的本體,可是神秘南疆大魍族的‘萬蠱尸王’!」雪殺起身,並不看向地上的紅葉,「我忘了告訴你,這是‘無心蠱’!想那萬蠱尸王而今在世,定也絕望三分。此蠱既為無心,為我神血所種,除非我願意,沒人能救得了你,即使你那自以為是的主子。當然,你可以死,假如你能死成的話。」此刻的紅葉絲毫不懷疑,中此蠱之人定是死不如生。或許比之心狠,她自差眼前的女子三分,「你要我做什麼?」雪殺伸手劃開結界,「很簡單,回到你主子的身邊而已。假如你認為信息有價值的話,心中默念,我便能知曉。哦,對了,你自詡法力通天的主人大可以試著替你解一下蠱的。我不介意。」雪殺步履輕盈地邁出殿門,眨眼間便沒了蹤跡。紅葉目光渙散無神,微闔的雙唇半天才依稀吐出幾個字來,「她……才是真正的……魔鬼!」